蘇秀雅望著皇甫夜彷彿已被烈火籠罩的背影,輕聲問:「你為何要拆穿她?她本來不想入宮的。」
「那你們就太小瞧她了,如果現在不揭穿她的真面目,總有一天,她會把我們踩在腳下。」張月薇從齒間惡狠狠地迸出這句話,讓蘇秀雅和許娉婷的心同時顫抖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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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青彤有好幾天沒有用熱水淨身了,身在臥龍宮中,她必須時刻留意自己的一舉一動,不敢在小事上露出馬腳,被皇甫夜看穿。所以她只能等到夜深入靜,才讓小太監打來熱水淨身,甚至不敢使用宮內專門用來沐浴的木桶。
這瓶波斯國的葡萄酒真是厲害,酒香醇厚,味道綿長且難以除淨。她費了好半天的力氣才將酒液帶來的味道擦去大半,而胸口處緊緊綁縛的裹胸讓她雙臂的行動總是有些不便。
也許該放鬆一些,不要把自己勒得喘不過氣來。
她大著膽子,將裹胸的白布解開繫帶,剛想調整一下鬆緊,身後的房門忽然被人狠狠撞開,放在門口的木椅和上面的水盆被撞翻,熱水打翻一地。
她驚叫一聲,還沒有看清眼前的景象,已經被人一把抓住手腕,手腕處鑽心的疼痛讓她差點流出眼淚,模糊的視線裡她看不清來人,只聽到一道如地獄寒潭般的聲音──
「原來張月薇說的沒有錯……你竟然……如此大膽,敢欺騙朕!你把朕當作傻瓜嗎?」
這震怒,甚至可以說是暴怒、狂怒的質問讓她暫時忘記疼痛,只是低聲呻吟著,「聖上,請讓我穿好衣服再接受您的審判。」
「穿好衣服?朕賜給你的衣服是為了童傾故做的。童傾故是朕的愛臣,而你呢?你又是誰?」
他的手掌毫不留情地襲上她的胸,扯落那厚重的白布,迫使她完美的曲線暴露無遺地呈現在他的面前。
顧青彤曾經無數次地想過,有朝一日身份被揭穿的那一刻會是怎樣的情景,但是她萬萬沒有想到,這一刻到來時所帶給她的羞辱和震憾會如此的強烈。
「敢玩弄朕於股掌間的人,你是第一個!朕會要你付出代價!」
一股血腥氣味捲裹著他的唇,重重地壓在她的唇上,他的手掌將她的腰肢扣得很緊,因為那裡的肌膚都暴露在外面,屋內的清冷和他手掌的滾燙,讓她的肌膚泛起一層寒慄。但是她卻找不到任何可以遮蔽身體、抵禦寒冷的方法,因為她不被允許!
他的吻完全沒有柔情蜜意,全是恨意和怒意糾纏成的懲罰,讓她的唇齒不得不被迫接受他的侵略,連身體都無所遁形地被他密密按壓在他的胸口。
她不敢讓神智陷入沉淪的昏迷,也不敢有任何的反抗,只得默默地承受,雙手無力地垂在身體兩側,等待著,卻不知自己在等待什麼。
終於,他猛地放開她,撿起旁邊的衣物丟在她的身上。
「穿上衣服,朕會叫你的家人入宮和你相見。」
「我的事和他們無關。」她生怕他在盛怒之下株連九族。
皇甫夜只是陰陰地冷笑,「你還在乎別人的死活嗎?那好,朕會讓你滿意的!」
突然得到被聖上召見的消息,顧丞相說不出是驚喜還是惶恐,即刻入宮面聖。
當他發現跪在臥龍宮正殿寶座下,發現那個身著男子衣服,卻披散一頭長髮的人竟然是顧青彤時,完全嚇呆了。
「青彤?你怎麼會在這裡?還這副樣子?」他全然不解其中的內情。
「你生的好外孫啊──」皇甫夜冷幽幽地開口,「朕要封她做貴人,她就逃婚給朕看。她讓全東嶽的人笑話了朕一次還不夠,居然化妝成男子,潛到朕的身邊,騙了朕這麼多日,顧丞相,你說朕該怎麼辦?」
顧丞相被嚇得魂飛魄散了,窮他一生所想,也萬萬想不到外孫女會一連犯下這麼多的滔天大罪。
「家門不幸,臣不敢求乞聖上諒解。」顧丞相只有叩頭。
皇甫夜冷笑道:「朕若是因為她而殺了你,就要被天下人取笑第三次了。丞相大人,你和你的外孫女都知道朕的弱點,就是太愛面子,所以朕絕不會允許這件醜事走漏風聲到宮外去。但是朕也絕對不會放過欺騙朕的人。顧青彤,你應該記得朕說的這句話。」
「聖上可以賜民女一杯毒酒,了結此事。」事到如今,顧青彤居然還可以如此平靜地為自己安排結局。
「賜你死?豈不是太便宜了你?」皇甫夜怒得幾乎要將牙齒咬碎,「朕既然昭告天下要娶你入宮,如今你也在朕的面前了,朕就一定會遵守諾言。從今日起,你就是朕的顧貴人了。」
顧青彤抬起頭,沒有半點喜悅之色,因為她知道這只是皇甫夜懲罰她的一個開始。
果然,只聽他繼續說道:「從今天起,你就搬到騎鶴殿去,沒有朕的旨意,不許你出殿半步!」
「聖上是將那裡賜給臣妾做冷宮嗎?」她平靜地改了稱呼,她的問題更像是閒話家常一般自然,全然沒有顧及到旁邊慘白了臉的外公。
皇甫夜幽冷的眸子凝結成霜,哼聲道:「你一向是聰明絕頂的,朕的心思總要被你猜透。」
「臣妾謝聖上『厚愛』。」她輕輕地躬身叩首,沒有半點反抗地接受了他為她的命運所做的安排。
正式受封的一刻,同時被打入冷宮。古往今來,她是第一個獲此命運的皇圮吧?
該笑一笑才是呢。為了眼前這古怪離奇的結果,以及那難以預知的未來。必須打起全部的信心和樂觀,才不至於倒下去。
好好地活著,終有一天,她會自己扭轉乾坤,讓他知道,他真的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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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鶴殿內的梔子花看來和她真的是很有緣。
顧青彤站在一棵梔子樹下,仰著臉,看了許久,直到一旁的宮女有點擔心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