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你想怎麼樣?」她反問。「意外就是意外,發生了只好快刀斬亂麻。你我都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你還接了我的職位,馬上就要上任,你也不想被說是睡了老闆的女兒才得到這工作的吧?」
嗓音清脆俐落,把情況分析得頭頭是道,自己的感覺或情緒就先不論了。趟湘柔看似嬌貴,思路卻非常清楚伶俐,很多人都被她的外表給騙了。
厲文顥咬緊牙關。他很盡力忍耐著,才沒有出口反駁。
雖然不期待她像貓咪一樣賴在懷裡撒嬌,但是,在共度春宵的隔日醒來,居然是這樣冷靜到近乎冷血的態度,一點嬌羞甜蜜都沒有;只要是男人,都不會太愉快吧?
要走這個「揮揮衣袖,不留一片雲彩,下床不認人」的慾望城市路線?可以,他奉陪!不過,她必須付出代價。
寒風撲面,刮得他手腳冰涼,連心也冷了。
越是這樣,他的語氣就越發溫文和藹。要說表裡不一,他厲文顥也是個中翹楚。「大小姐說得有道理,我們確實該把昨夜當成一個意外。」
「你能瞭解是最好了。」趙湘柔真的鬆了一口大氣,她就知道厲文顥是個聰明人。「那我們就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以後也別再提起,怎麼樣?」
陽台上的俊男轉身。他靠在欄杆上,雙手抱胸,姿態已經恢復往常的瀟灑自在。要很仔細看,才會看出他眼眸中一抹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是落寞,也是怒意,更有著算計——
「當然沒問題。」他一口答應了她的要求,然後,對著如釋重負的公主狠心地丟出了炸彈一枚。「不過,我有條件。」
「什、什麼條件?」趙湘柔罕見地結巴了,她完全沒料到會接到變化球。
被熟人仙人跳?這、這是社會版才會出現的新聞哪。
「這個嘛……」佞臣嘴臉又出現了,更有甚之,他完全是個當權的、正在拿喬的佞臣!
是要她大變身,從此角色對調,變成他的奴隸兼傭人?還是他真的要實踐「炮友」這個選項的可行性?趙湘柔越想越驚恐。
「也沒什麼。只不過接下來我的工作會越來越忙,常常要出差,所以有些事情可能要麻煩你。」長指點了點下巴,故作思考狀,然後說:「這樣吧,請你幫我照顧菲菲,怎麼樣?」
「菲菲」就是她父親幾個月前才送給厲文顥的幼犬,是只不怎麼純正的奶油色拉布拉多,可能還有點黃金獵犬的血統,正以驚人的速度在消耗狗食、一面成長中;每回見到趙湘柔,不用口水狠狠表達愛慕之意,是不會罷休的。光想到那黏呼呼的舌頭跟口水,趙湘柔又覺得一陣暈眩之意襲來。
她呻吟一聲,扶住額頭。「不會吧……」
厲文顥已經完全恢復正常了,至少,表面上看來是這樣。他溫和勸說:「其實菲菲已經一歲了,大小便都訓練過,不會麻煩;只是它習慣白天要散步半小時,晚上要有人陪它睡,定期要去獸醫那兒檢查。還有,他喜歡吃狗罐頭跟干飼料各一半。罐頭的話,火雞肉不吃,其它都很愛;我那邊有的存糧狗食還不少,加上他的玩具、床……東西很齊全,會找時間送過去大小姐家,你不用擔心。」
「等、等一下,不是要我偶爾過去遛遛狗就好了嗎?」花容真正失色,連嗓音都在抖。
「當然不是。大小姐,養狗是很大的責任。」厲文顥隔著一整個大陽台,遠遠地對她語重心長:「像這麼重要的事,我也不能隨便找個人托付;只有真正可靠的人,才能讓我放心。」
「我……我……」真的不是這麼可靠的人,心別放得這麼早!
換她的臉色慘白如紙了,額上出現大滴冷汗,呼吸淺而不規律,快暈倒了。
「大小姐又不舒服了?宿醉是麻煩一點,趕快把果汁喝下去吧。」厲文顥怡然自得地走了回來,回復成那個淡然中帶點嘲謔,謹慎地保持著距離的他。
為什麼……趙湘柔隱約覺得,還是有點不一樣了?
*** *** ***
四個月之後。
回台休養、不用工作的趙湘柔,體重非但沒有直線上升,還掉了三公斤。本來就已經夠窈窕的曲線更加纖細動人,令好友們欣羨不已。
羨慕個屁!她每天被迫要增加運動量不說,晚上還睡不好,不瘦才怪。
「這是好事呀,你知道有多少人努力想減肥都沒辦法嗎?」和多年好友相約週末一起吃飯,羅可茵望著越發美麗的她,詫異地問:「你怎麼看起來很不愉快的樣子?大家都說你越來越漂亮了呢。」
「你這麼羨慕,那菲菲交給你養幾天好了。」趙湘柔真的很想翻白眼,但是她們在公共場所,還是要顧一下形象。
「呃……」連一向英姿颯爽的羅可茵都猶豫了,她謹慎地望了望被拴在餐廳門口的大狗,聰明地不發一語。
玻璃窗內外是兩個世界。窗內是裝潢貴氣、餐點精緻、帳單也會很傲人的法式餐廳;算不上衣香鬢影,但來往用餐的客人都打扮得整齊講究,輕聲談笑,非常優雅。
而外面的台北城已經是初夏風情,太陽夠大,曬得人出汗;來往路人行色匆匆,卻在經過餐廳門口時,都忍不住要多看兩眼那坐鎮人行道,正送往迎來、招蜂引蝶的大狗。
小朋友、青春俏麗的少女、大學生、上班族模樣的中年人……不管是誰,不論男女年齡,似乎都抵擋不了大狗的魅力,忍不住要停下來看兩眼,膽子大一點的還伸手拍拍。
眼看外面燦爛陽光下人狗同歡的和諧畫面,趙湘柔的臉色越發黑暗,再多的粉妝、打亮產品都沒效,陰沉得嚇人。
「你還在不高興?覺得你爸偏心外人,對厲文顥比較好?」好友壓低聲音,小心地問:「該不會依然懷疑他是你爸爸的私生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