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樣?」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她斂下眸,從眼瞼下偷窺他。
「嗄?」他一愣,頰畔抹上不易察覺的紅痕,好一會兒,才支吾開口,「我答應過鍾媽媽,他們不在的時候要好好照顧你的……」
她神情一僵,「你的意思是,是因為我媽的吩咐?」
「思。」他點頭,「所以你放心,我不會讓人欺負你。」
「……笨蛋!」她匆地怒斥。
他又是一愣。
「你省省吧,我才不需要你這個大笨蛋來保護呢!」氣急敗壞一跺腳後,她憤然旋身離去。
留下他愕然凝望她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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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蛋,白癡!他以為他是誰啊?奉女王之令保護公主的騎士嗎?她才不需要他來對她發揮這種該死的騎士風度!
這戀母情結的呆瓜!跟自己母親分隔兩地就拿她媽媽來當替代品。
「可惡,可惡!」鍾晨露沉著臉,一面喃喃痛罵,一面拿菜刀重重剁向砧板上無辜的胡蘿蔔。
胡蘿蔔在她的暴力下斷成一塊塊後,魔手繼續伸向純潔的馬鈴薯。
一陣狂烈揮灑,馬鈴薯同樣切成不均勻的殘塊。
接著是重頭戲——牛腩肉。
只見她尖呼細斥,宛如江湖女俠與人過招,無情地手起刀落。
待可憐兮兮的食材們被整治完畢後,她瞧都不瞧一眼,一古腦兒全丟人鍋裡,瓦斯爐一開,火刑伺候。
在等待食物全面宣告投降的同時,她瞇起眼,仔細而挑剔地端詳菜刀不夠鋒銳的刀口。
是該好好磨磨的時候了。
她冷冷地想,拿出磨刀石,規律地琢磨起來。冰冽的磨刀聲在靜謐的黑夜裡迴盪,聽來格外陰森,讓站在樓梯口探頭觀望樓不動靜的蔡子麒著實嚇了一跳。
他低頭瞧了瞧自己無力的右腿,決定還是躲回碉堡為宜。
鍾晨露並未聽聞他鬼鬼祟祟的腳步聲,她只是專注地磨著刀。奇怪地,當刀緣逐漸燦亮時,她臉部的線條也逐漸柔和。
等燉鍋裡的材料熟爛了,而她放入咖哩塊慢慢攪拌時,星瞳甚更閃過一絲類似笑意的輝芒。
她舀超一小匙咖哩,淺嘗一口。
嗯,還可以。雖然比起母親精湛的烹飪手藝,尚有一段遙遠的距離,不過起碼不難吃。
找出一面漂亮的瓷盤,她盛了兩杓白飯,又細心地在飯上淋上咖哩牛肉與配料。
完成了。
她滿意地對著成品微笑,卸下圍裙,將餐盤、湯匙、飲料全裝上托盤,捧著上樓。
敲了敲蔡子麒臥房緊閉的門扉。
「什麼事?」房裡傳來緊繃的問話。
「送牢飯!」她揚聲喊。
一片沉寂。
「喂,別告訴我你肚子不餓。」她試著轉動門把,驚愕地發現竟然上鎖了。「開門啦,你這白癡!」
數秒,門扉緩緩打開一條縫隙,她磨了磨牙,不耐地一腳踢開。
只見蔡子麒靠在門牆邊,右手臂擋在眼前,一副提防敵人偷襲的神態。
「你發什麼神經?」她沒好氣地睨他。
預料中的刀劍沒招呼上身,蔡子麒愣了愣,放下手臂,猶豫地望向她,「你不是來追殺我的?」
「誰要追殺你啊?無聊!」她冷斥他,托盤重重擱落他的書桌,「我來送飯給你吃的。」
「送飯給我?」
「咖哩牛肉飯。」她雙臂交抱胸前,在床畔坐下,凝定他的眼眸炯炯有神。
這飯該不會下了瀉藥吧?蔡子麒驚疑不定地想。
「這可是我辛辛苦苦才做好的,你一定要給我吃。」彷彿看透他的猜疑,鍾晨露冷冷威脅。
他嚥了下口水,乖乖跳到書桌前坐下,拾起湯匙,舀了一口。
「吃啊!」
好吧,頂多拉幾個小時肚子,沒什麼了不起。
抱著壯烈成仁的心態,蔡子麒閉起眼,狼吞虎嚥起來。
她愕然望著他不文雅的吃相,「喂喂,你也稍微咀嚼一下好嗎?吃那麼快做什麼?」
反正終歸要犧牲,早死晚死有何分別?
蔡子麒不理她,仍是風捲殘雲。
「我要你吃慢一點!」她驀地跳下床,雙手自他身後掐住他的頸項,「你這樣吃東西哪吃得出味道來啊?給我慢慢嚼。」
「咳、咳……」沒料到她會忽然掐住他,他一口食物沒咽好,劇烈嗆咳起來。
「你沒事吧?」鍾晨露也嚇了一跳,急忙端起蘋果汁遞給他,一面拍撫他的背脊。
他猛然灌了一大口果汁,總算順過了氣。
放下杯子,他愁眉苦臉地望向還有一大半沒吃的餐盤。
她注意到他的表情,喉頭一悶,胸口沉沉漫開被刺傷的痛感。「你……你不想吃就算了,不必那麼勉強,我知道比起我媽做的……是很難吃。」
罷了罷了,就算這傢伙受了傷,行動不便,她也用不著為他親自下廚料理,隨便到便利商店買個便當不就得了?何必自找麻煩?
她還罵人家笨呢,自己才真是笨得徹底!
一念及此,她眼眸不爭氣地一酸,急急旋過身,意欲立刻逃離現場。
「等等!」他焦急地扯住她的衣袖,「你去哪兒?」
「……去買便當啦!」她惡聲惡氣地說。
「不是已經煮了飯嗎?」
「那麼難吃,倒掉算了!」她負氣喊道,掙扎地要脫離他的鉗握,「你放開我啦!」
他卻不肯鬆手,「不是的,露露,我不是這意思。」
「你不必解釋,我知道你不想吃我做的東西。」她恨恨地說,「國中的時候你不就說過嗎?吃狗餅乾都北吃我做的餅乾好!」
什麼?他競說過那麼過分的話?
蔡子麒茫然。「我說過嗎?」
「你別想賴帳!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她忿忿然,至今還記得聽到他毫不留情的惡評時,胸口那股悶疼。
那可是她第一次在家政課辛苦做出來的成果啊,當時的她滿心只想找個人分享喜悅,沒想到卻遭到他冷酷痛批。
結果這個粗心大意的傢伙居然忘了自己曾經那樣譏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