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她家站崗……」程予歡揉捏著下頷,彷彿正思索著這樣的可能性,片刻,他驀地下定決心。「好吧,就這麼做!」
廢話不多說,他馬上起身準備走人。「那公司的事就麻煩你罩了,如果爺爺問起我,你幫我頂一頂。」
「沒問題,你快去吧!」
「嗯。」他穿上西裝外套,頭也不回地走人,很明顯一顆心已經飛到女友身邊,只願與她比翼。
方雪目送他,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楚驀地在胸臆堵塞,她深呼吸,笑意在唇畔寂靜地消逸。
好奇怪,為何她唇間彷彿嘗到一絲苦味?是早上咖啡喝太多了嗎?
她搖搖頭,甩開腦海中晦澀的思緒,強迫自己坐回辦公桌,先打電話取消幾個行程,然後埋頭處理例行公事。
再抬頭時,已是晚上七點多,早過了下班時間。
她起身伸懶腰,來到窗前,凝望街角一盞路燈,恍惚地想著程予歡是否也正站在某盞街燈下孤單守候。
不知道席夢蘭肯不肯見他呢?希望她快點答應見他,夜色愈濃,氣溫愈涼,他吹太多風恐怕對身子不好。
希望她別再狠心折磨他,他是真的待她一往情深,希望兩人誤會快快解開,從此幸福美滿。
希望他能幸福,永遠快樂……
方雪默默在心裡祝禱著,祈求著,牆上時鐘滴答滴答地走,一聲一聲牽引她神魂漫飛。
她飛進時光隧道,來到一年前,在麵包坊初次遇到他,他笑著拈下落在她頰畔的櫻花,將提拉米蘇讓給她。
她遠遠地看著在記憶裡仍鮮明的一幕,淚胎在眼底暗結……
鈴∼∼鈴∼∼
電話鈴響,震醒方雪迷濛的思緒,她狼狽地伸手撫去唇角嘗起來鹹鹹的淚珠,接起話筒。
「喂,你是方雪?」線路那端,傳來一道急躁的聲嗓。
「是總經理嗎?」她認出那嗓音,是程予歡的叔叔程向峰。「有什麼事?」
「予歡呢?」
「他不在辦公室。」
「那他人去哪兒了?打他手機也沒人接!」
「他……可能不方便吧。請問總經理找他有什麼事?」
「董事長心肌梗塞送醫院了,叫他馬上過來!」
*** *** ***
「你來了啊。」躺在病床上的程傑悠悠睜開眼,第一眼見到的便是方雪,她安靜地坐在床畔,正微笑望他。
「董事長一定渴了吧?」說著,她端來一杯溫開水,體貼地微微扶起老人,方便他就著吸管喝水。
喝罷水,程傑氣喘吁吁地躺回床上,輕聲歎息。「謝謝你,這幾天多虧你了,除了工作還得分神照顧我,一定很累吧?」
「不會的,這間病房很清幽,設備又好,我把Note book帶來這裡,當作換一間更舒服的辦公室,反而覺得心情很愉快呢!」方雪安慰老人。
程傑聽了,微微一笑。「你這孩子,就是這麼善解人意。」他頓了頓,眉葦揪攏。「唉!說到予歡那死小子,究竟上哪兒去了?」
「他在我手機留了言,說是跟席小姐去日本玩了,日本那邊的手機系統跟我們不一樣,我沒辦法打通他的電話。」
「也就是說,只能等他主動聯絡了。」程傑不以為然地冷哼。「那小子竟然隨隨便便把工作丟下就走,一點責任心也沒有!」
「我想總監不是故意的。」方雪為自己的上司說話。「而且這幾天也沒什麼重要的事,我會替他取消幾個會議,例行文件也可以暫時幫他處理。」
「把事情都丟給自己的助理,像什麼話!」程傑臉色鐵青。「這一年來如果不是有你在他身邊盯著,他真不曉得會闖下多少禍。」
「董事長,總監沒你想像的那麼莽撞,其實他心思很細膩的。」方雪溫聲辯解。
程傑深沈地注視她,良久,他忽地抓來方雪的手,輕拍那白皙的掌背。「以後,那小子就麻煩你了。」
方雪悵惘地凝眉,不知怎地,她總覺得老人說話的口氣及沈痛的表情,蘊含著太多不祥的意味。
「我對他已經失去耐心了,他如果真要一直這麼不長進,我也沒辦法。」
「董事長,您別灰心啊!總監還年輕,再多給他幾年時間,他一定會令你刮目相看的。」
「還得要幾年?」程傑嘲諷地撇嘴。「只怕我——」他驀地頓住,眉宇糾結,雙手緊抓住胸口,似是正強忍著劇烈疼痛。
方雪見狀:心慌意亂地起身。「您怎麼了?董事長,胸口很痛嗎?醫生、醫生快來啊!醫生——」
*** *** ***
一星期後,程予歡才回到辦公室。
員工們原本正聚在一起聊著什麼,一見他出現,便神秘兮兮地各自回到座位上,每個人都低著頭,彷彿很怕與他視線接觸。
「怎麼啦?」程予歡不明所以,還樂呵呵地開玩笑。「大家幹麼僵成這樣?我又不會找你們碴。」
大夥兒聞言,面面相覷,良久,其中一位男同事鼓起勇氣開口。「總監……還不知道嗎?」
「知道什麼?」他好奇地問。
沒人敢說,紛紛別開目光,室內氣氛沈重得猶如一塊巨石,壓在程予歡胸膛,他蹙眉,搖頭甩開不祥的預感,捧著一方大紙盒進私人辦公室。
「娃娃、娃娃!」一進門,他便興沖沖地揚嗓。「我回來嘍!有個禮物要送給你,還有個天大的好消息——娃娃?」
他的助理不在,事實上整間辦公室彷彿許久不見人氣,陰沈沈的,連辦公桌面都沾上一層灰。
發生什麼事了?
他眉宇又擰,拿起話筒,撥方雪手機。
剛響一聲,她便匆忙接起電話,彷彿已等候許久。「你現在在哪兒?」
「呵,抱歉抱歉,我不是在你手機留言了嗎?我跟夢蘭去日本玩了。」
話說那天,他才在席家門外罰站幾個小時,席夢蘭便不忍地衝下樓來,兩人甜蜜地互訴情衷,席夢蘭開出條件,要他陪自己一起到日本來趟愛之旅,他自然義不容辭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