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宮』到底在哪裡啊?怎麼走那麼久還沒到?你老是繞來繞去的,是不是迷路了?如果不確定方向就歇一會兒,別害我走得那麼累嘛!」他突然扯開喉嚨抱怨,整個山谷都是他的聲音。希望他們已經離「天水宮」夠近了,老天爺拜託!
「閉嘴。」孫沁臉色一變,一邊留意四周的動靜,一邊想盡速把他帶離。
這裡已是「天水宮」的警戒範圍,時常有人巡守,他這麼一喊,想不被發現也難。
她緊張的神色,更是讓項沛棠篤定心中的猜測,反而喊得更大聲:「我才不要,被你逼得走了那麼久,說個幾句不行啊?你這樣是虐待人質耶!」
明明是他死賴著她不放,她哪有逼他?孫沁氣炸了,正想把他打暈直接拖走時,突然一道疾風朝她襲來。
她迅速地回身避開,拉著項沛棠一起躲過了攻擊。
「叛徒孫沁,你還有臉回來!」巡守的女子持劍凌厲地攻向她。
來不及了……孫沁懊惱不已。
「住手!我是來將功折罪的,我帶來的人就是最好的證明。」又避開一次攻擊,她揚聲解釋。事已至此,她只能硬起心腸。
女子停手,眼神半信半疑地在他們兩人之間游移,認出了項沛棠,不禁驚喊出聲:「你把御史抓回來了?」
「嗯。」忍下心頭那股莫名的抽痛,孫沁點頭。「這段日子我被他用藥化去內力,羈以鐐銬,因此我才逃不出來,我沒有背叛師門,那都是他放出的謠言。」
女子想信她,又怕這是陷阱,最後長劍一伸。「走!跟我去見師父,由她來定奪。」她押著兩人,一起往谷底的盡頭走去。
孫沁領頭,走到山壁前停下腳步。
「師姊,我的內力尚未完全恢復,他交給你了。」她施展輕功往上一躍,停在約莫五丈高的山壁上。
必須定睛細看,才會發現原來那兒有個洞穴,洞穴入口被突出的枝葉掩蔽,若非孫沁站在那裡當了目標物,根本難以發現。
找到了!項沛棠的眼中掠過一抹精光,袖中的手緊抓住一路當作指引的小瓶。把瓶口的布塞撥開,雖然聞不到任何氣味,伹他知道更明顯的指示已蔓延開來。
「你別亂動哦!」女子警告,提住項沛棠的衣領一躍而起。
「啊啊——」項沛棠一路驚叫,用來分散女子的注意力,不讓她發現他手中的瓶子。
「閉嘴。」一落地,女子便鄙夷地斥喝,在他背後推了一把。「快走!」
洞穴是條甬道,不遠處有個出口透著光芒,孫沁已站在那裡等他。
走到出口,看到的是另一個較淺的山谷。
洞口接著階梯,順著階梯往下望去,富麗堂皇的閣樓庭院坐落於山谷之中,週遭的山壁成了與世隔絕的最佳掩護。
「走!」女子又不耐煩地推他。
「哎呀——」項沛棠仆跌在地,將袖中的瓶子乘勢往黑暗的角落丟去。他引路只能引到此,攻進山谷後就全憑援兵隨機應變了。
聽到聲音,已步下階梯的孫沁擔慮地回頭,想上前扶他的動作在看到他身後的師姊時硬生生地頓住。
她在想什麼?想再被誤會得更深嗎?從現在開始,他是死是活都不關她的事了。
她緊緊握拳,硬逼自己對他視若無睹,繼續走向「天水宮」。
*** *** ***
一進宮裡,他們立即被分開,孫沁被四名師姊妹帶往大殿。
一名身著華服的婦人坐在上方的軟椅,滿頭華髮,雖呈現老態,仍看得出美貌的痕跡。
「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呢!」看到她,天水宮主輕笑,卻渾身都透著凌人的冰冷。「不是被男人誘得忘了『天水宮』嗎?怎麼,天水寒讓你清醒了?」
「徒兒失手被擒,罪難可恕,但徒兒對師父從無貳心。」孫沁恭敬跪下,額抵著地。「敵人奸詐,先以藥化去徒兒一身功力,再系以千年寒鐵所製之鐐銬,徒兒難以逃脫。」
「為師如此疼你,當然有想到你身不由己。」宮主以手支著下頷,斜眼睨她。「前幾天晚上我還派人要去救你脫離苦海,結果呢?你反倒傷了我一名愛徒。」
「那是敵人設計的圈套,從他拿住徒兒的死穴逼迫和他出遊、放話說徒兒已被他收服,還有納徒兒為妾,全都是他深思熟慮的計策。」即使事關生死,孫沁仍能維持平靜地述說。「他以為徒兒被驅離後會反過來幫他,但徒兒寧願死,也不可能透露任何關於『天水宮』的機密。」
「你這樣讓師父好為難,我該信誰呢?」宮主低歎,雙眼微瞇,眸色轉為冷冽。「沁兒,抬頭。」
孫沁依言抬頭,澄澈的眼神看向位於上方的恩師。
天水宮主銳利地望進她的眼裡,在那之中,她看到了忠誠,卻也有抹她無法辨識的情緒。
她沉吟片刻,揚聲開口:「這麼吧,把那男人帶來讓我見識見識。」不管是什麼情緒,都不該出現在「天水宮」門徒的眼裡。她不是毀去那抹情緒,就是毀掉她。
不一會兒,雙手被反縛身後的項沛棠被帶巨大殿。
「跪下!」帶他來的女子在他膝彎一踢,將他踢跪在地。
孫沁完全不曾朝他投去一眼,她只專注地望向宮主,彷彿他在她心中全無份量。
她的反應讓宮主滿意低笑,轉頭斜睇項沛棠。「項御史,你好厲害的功夫,竟把我最信賴的徒弟迷得暈頭轉向。」
「好說好說。」無視殿上詭譎的氣氛,項沛棠還笑得出來。「宮主您教得太好,費了我不少心力呢!」
「不過聽我徒兒說,你費的心力全是用來設計她,這好像有點小人手段。」宮主笑瞇了眼,卻是暗中用精銳目光不停地在他身上來回。
「只要能得逞,管它小人不小人。」項沛棠挑眉揚笑,這番話等於承認他真的對她使計。「相信宮主應該也會贊同我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