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她突然離開,部署的兵力來不及應變,計劃被整個破壞,不然他現在面對的應該是美女成群,而不是只有她一人。
哪有人明知道東西被盜走,還一派輕鬆自若的?他早知她們會來,還設下虛實難辨的陷阱,要她們誤以為完成任務而失去戒心,卻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他比她所想的還要精明深沉,打從踏進這幢宅院,她的直覺就在警告她,她卻輕忽了。孫沁自嘲勾笑,不覺得氣惱,反而有種水落石出的解脫感。
「如果真有心要藏,大可以用更隱密的方式將那個暗穴整個擋起,而不是只用一幅畫——還是一幅貪婪銅臭的畫把它蓋住,教人怎能不懷疑那些東西的真實性?」她開始同情帶回那些東西的師姊妹了,她不敢想像當師父發現這只是場騙局時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我怕你們找不到,要放什麼圖讓我想了很久耶!」項沛棠歎了口氣,俊傲飛揚的臉龐卻不見絲毫沮喪。「老實說,東西在我房裡。」他朝她眨了下眼。
孫沁完全不為所動,既沒追問文件的藏匿處,也沒咬牙憤恨錯失曾近在眼前的勝利,她只是溫柔沉靜地看著他,彷彿這些都與她無關。
這麼精明又冷靜,很無趣耶!項沛棠輕嘖了聲,眼中還是蘊滿了笑。
「兵部侍郎是怎麼聯絡上你們的?」突然,他直接切入正題。
「你說的是誰?我不懂。」澄澈的瞳眸直視著他,讓人無從懷疑她話裡的真實性。
目睹一個聰穎女子當場裝傻,項沛棠啞然失笑,偏偏她又裝得如此認真。
「你剛剛不是很配合,還有問有答的嗎?」他嘀咕著抗議。「我現在奉命追查的只有兵部侍郎這件貪瀆案,你辛苦找的不也是這些文件?」
兵部侍郎長年將軍餉中飽私囊,並與江湖人士勾結,權勢日漸坐大。經由聖上授旨,此案他已暗中追查兩年,證據幾乎都搜集齊全,卻走漏風聲被對手知道此事。老奸巨猾的兵部侍郎即刻運用他在江湖上的影響力,找上「天水宮」準備盜走證據。
為什麼他知道得這麼清楚?笑話,他這裡會出內奸,他當然也會在對方那裡安插眼線啊!得知兵部侍郎將「天水宮」牽扯進來,他反倒將計就計,放出近日準備將證物呈報聖上的消息,這一招果然激得兵部侍郎立刻有所行動。
「我只負責找東西,至於是誰吩咐的,我不清楚。」面對他的質問,孫沁眨了眨眼,一臉無辜。
早料到她不可能承認,項沛棠一點兒也不以為意。反正那些文件還好端端的在他那兒,罪證確鑿,任兵部侍郎再怎麼辯解也賴不掉。現在,他唯一在乎的是「天水宮」這個案外案。
只要提到「天水宮」無人不曉,她們特立獨行,在江湖上自成一派,成員全是妙齡女子,個個貌美如仙、身懷絕技,只要付得起價碼,就能指使她們做任何事,行事乾脆俐落、守口如瓶,就算失手被俘,也絕對不會把僱主拖下水。
不論正邪兩方,都曾找上「天水宮」,甚至連遠離江湖的官場都知道她們的存在,不少達官貴人為了私慾而聘雇她們盜物、殺人,擾得朝野動盪不安,已被官府列為主要追緝的目標。
但,「天水宮」一向狡猾,即使失手被擒,在還沒問出所以然前她們就已使計逃離,其中最廣為人知的方式就是以美色相誘。這一點眾所皆知,也都有所防備,偏偏不論德高望重的武林盟主,或是傲骨冷硬的鐵血官差,沒有人逃得過,別說探查出什麼秘密,有時甚至連自己的命都賠上了。
也因此,許多案件明明知道是何人指使,卻依然缺少可以將指使者定罪的證據,只能任他們逍遙法外。
「那好,來聊聊你清楚的事吧!」他無謂地一聳肩。「『天水宮』位在哪兒?宮裡總共有多少人?這一年來賺了多少銀兩,做了些什麼勾當?」
他想挑戰「天水宮」已經很久了,正好兵部侍郎的案子當了引線,經過設陷,原以為可以趁此機會捉下她們一干人,進而問出「天水宮」的機密,一舉殲滅。沒想到撒下天羅地網還是被她找到了漏洞,只捉到她這尾魚,而她,還難纏得緊。
孫沁又眨眨眼,笑得好柔好美。「我怎麼可能會說呢?」
「我想也是。」面對她的拒絕,項沛棠跟著輕笑,一點怒氣也沒有。「你們宮主還真高明,都選些美女,用這張臉加上輕柔軟語的聲調,教人氣怎麼生得上來?」
偏偏面對她的美色,他就一點也不受影響。孫沁保持沉默,沒被他輕佻的言行給瞞過。
從她喝下那碗藥後,他沒像剛進房時那麼言簡意賅,還會主動引她說話,那戲謔言笑的神態和她印象中的項沛棠完全相符,但她已看得清楚,他和她是同一類人,外在的無害只是一種假象,至於他隱藏了多少,就有待她深深挖掘。
「我想,時間應該夠了。」項沛棠突然笑道,解下外袍覆在她的身上,然後攬住她的腰際,將她扶起。「咱們該回房休息了。」
對他的行為舉止充滿疑惑,孫沁的防備全然升起。
為何要帶她回房?他不是沒被她的美色迷倒嗎?她只不過是露了肩,把她的衣襟拉上就好,為何要特地脫下外衣為她覆上?而且,他所說的時間是什麼意思?
「這兒不好嗎?」沒將滿腔的疑問顯露出來,她嫵媚輕笑,軟馥的身子倚著他,不動聲色地試探著。
「當然不好,沒枕沒褥、沒桌沒椅的,我可不愛住這兒。」項沛棠將她打橫抱起,還調整覆在她身上的外袍把她裹實,連她的一點衣角也沒露出來。「欸,你剛剛臉紅那招怎麼弄的?再弄一次給我瞧瞧吧!」
這……算是在調戲她嗎?向來沉著的孫沁難得怔愕。他到底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