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要吸你的真氣,不過你放心,我要的是我自己的法力,不會傷到你——」嘖,幹嘛還跟她解釋呀?多嘴,直接做不就得了。
他覆蓋住她的唇,撬開她牙關。
好柔軟的唇瓣,好柔軟的小舌,他吞噬她的氣息,貪婪地吸吮。
撐在她枕畔的兩條手臂逐漸虛軟,橫跨在她玲瓏身軀邊的雙腿感到酥麻,這是渾沌從未嘗到的滋味。
力量在四片唇間流竄,產生改變,這並不單純是親吻——
渾沌突然像崩塌的山壁,枕畔的兩隻大掌撐不住他的體重,整個人完全壓在她身上,百媚本來被吻得很舒服,雙眸瞇細,雙手還摟在他頸後,卻硬生生被打斷,她疑惑地睜眼,不懂渾沌趴在她身上直喘氣又狂冒冷汗是怎麼回事。
「……渾沌?你怎麼了?」
「你這個傢伙……竟、竟然反過來吸我的真氣……」頭暈,頭好暈,就像人類被精怪吸去人氣時一樣昏眩,如果是以前的他當然不會有事,但現在的他簡直和被廢掉武功的人類沒兩樣,她又有他的力量加持,成為小妖中的佼佼者,她太強,他太弱,這一來一往之間,他失去的真氣可是非常恐怖的巨大!
「我什麼都沒做——」
她只是覺得兩人相貼的嘴唇熱熱的,很有趣,她忍不住用舌頭去舔舐、追逐他的舌,在他頸後的雙手將他更按向自己而已。
「你——」渾沌無法開口,雙眼一閉,失去意識。
「渾沌?!渾沌?!渾沌——」
第三章
渾沌這輩子第一次知道「生病」是什麼滋味。
他虛得連床都下不了,幾乎都在昏睡,而始作俑者是他自己——誰教他採用什麼嘴對嘴的爛招,不但沒造福自己,反而招惹一身腥。
他真可憐,堂堂一隻凶獸淪為病貓,還差點死在她唇下。
他半瞇著眼,不意外自己躺在客棧床上,床幔外有日光滲透進來,微微涼風隨著半敞的窗送入,他還想睡,四肢好沉重,頭好昏沉,但意識中還是梗著一件重要的事。
「……小狐?」那隻小妖不會趁著他昏迷之際溜掉吧?是有這個可能,她覬覦他千萬年的強大修為,想獨佔它,這塊該死的狐毛皮……
一隻白玉柔荑將床幔撩開,再以流蘇繫緊,百媚端著熱水盆在床畔坐定,彎腰把熱水盆擱在腳踏上,帕子打濕,擰乾,準備放在渾沌額心,鑲在那處的第三隻眼卻睜大大地與她相視。
「渾沌?你醒著嗎?」她在第三隻眼前猛揮手。現在的渾沌沒有半點人樣,髮色血紅,尖角突出,連獠牙都冒出來。
方纔渾沌的呼喚,她完全沒聽到,不是她耳背,而是他根本只用氣音蠕動唇瓣。
「……」他有回應她,只是微弱得像呼吸。
「渾沌?」她不死心又叫。
「……嗯。」沒聽見他回得很努力了嗎?!
「太好了!太好了……」百媚露出像在哭的笑臉,捉著濕帕子就往自己的小臉上抹,真的嗚嗚開始哭訴:「你一直都沒醒,我好怕你就這樣不再睜開眼睛、不再理我,還好你醒過來……」她埋首在他胸口抹眼淚鼻涕。
他幾天沒醒,她就幾天沒睡,從慌張失措到尋找客棧夥計幫助,在客棧夥計的指點下去藥鋪找大夫來替渾沌診治,然後替他煎藥、換帕子、擦汗更衣、一匙一匙餵他喝藥,還得時時小心他在凡人面前恢復原有的妖物面貌,當他頭頂的角冒出來時,快手安撫它們縮回去,當他額心逐步裂開眼縫,趕忙用手掌蓋住不讓大夫發現。
直到他吐納平順,她又跑去吵客棧夥計,問了一大堆養病調身體的知識,買雞熬湯、買他說比仙桃還甜的人間果子,等待他醒來時幫他補充體力。
「幾天了?」渾沌聲音細小,詢問自己昏睡的時間。
「整整五天。」她嗓音微抖,在埋怨。五天的提心吊膽,她算得可清楚。「我正好熬好藥,你喝一點再睡?」
「不用。人間的藥……對我毫無作用。」短短幾個字,他說得很累。
「可是你喝了五天的藥病才好的呀。」百媚對大夫開的藥方效果深信不疑,不枉費她被藥壺燙出好幾道傷,值得。
「他八成跟你說我是染上風寒。」他說沒兩個字就喘幾聲。
「你怎麼知道?」
「庸醫。」渾沌想冷笑,唇角卻不受控制。
人與妖的脈象根本不可能一樣,人間的傢伙哪可能會治妖物,正因為不懂,又羞於承認,當然就以「風寒」來搪塞,他會醒來,跟她灌進他肚裡的藥沒有半點關係!
「不管怎麼樣,你先喝完再說嘛。」她不理會他的說辭,當他是嘴硬,她只相信眼見為憑的事實,那就是她餵他五天藥,他醒了!
「就說它沒用咕嚕咕嚕……」他被捏鼻強灌藥。
藥對他而言不過是苦一點的水罷了,飲進嘴裡也不會強身健體,但她吹涼調羹裡黑漆漆的湯藥再送到他唇邊的動作,讓他彷彿看見這五天來她也用同樣的方式和表情在餵食他;當他無法吞嚥時,她耐心地小匙小匙傾倒著,用自己的袖口壓在他嘴邊,一點都不在乎被藥湯弄髒那襲她剛換上時興奮得直說「好漂亮好軟好舒服我好喜歡」的衣裳。
隨便她啦,只要她別再蠢到露出那種多害怕他死掉的眼神,他做做樣子也無所謂。
她喂來的藥,他喝個精光。
「真想……親手掐死開藥方的傢伙……」他連嘀咕都很森冷。鴆毒也比這玩意好喝多了!
她鬆口氣,笑逐顏開。「大夫說,你要多休息,病才好得快。」
「我不是生病。」是失去力量之後僅存的一丁點精氣都被她吸光光啦!
「我有買一些人間的水果,賣它的人類說包甜哦!」她有試吃過,真的很好吃,尤其是荔枝,她自己就吃掉好幾把。
「我不需要食物。」渾沌的注意力挪向窗外,鼻子敏銳地抽動了下,忽而笑了。「把我扶到窗邊,後面那一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