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
他朝右臂望去,眼神不由得一閃,傷口包紮得很好,就是因為太好了,更讓人懷疑。
她看到血似乎沒有一般嬌貴千金的惶恐驚懼,那或許可以說她生性冷靜,可是若連包紮傷口都這麼駕輕就熟的話,就頗耐人尋味了。
那個江湖人士……他的心不自覺地揪緊。她與那人之間究竟是怎樣的關係?等待風衛打探的消息已經讓他耐性漸失。
「怎麼了嗎?」他的表情怎麼怪怪的。
他微微抬起右臂,笑道:「沒想到娘子的手法這麼好,讓我都不禁懷疑娘子是個大夫。」
她埋頭將血衣收好,沒回話。
「娘子,你在找什麼?」
「你的衣服。」
他嘴角一勾,壞壞的笑道:「睡覺就是要脫衣服的,就已經脫掉了,何必再穿起來?你就別做白工了,快上床一起睡。」說完,還故意暗示性地拍了拍床榻。
臉又再次不爭氣地紅透,葛飛花雙腳如墜鉛般無法移動半步。雖然離床只有短短七八步的距離,此時此刻卻像讓人望而生畏的黃泉路,令她舉步維艱。
「我又不是老虎,你不需要這樣戒慎恐懼吧?」他倚在床頭,很有閒情逸致地逗弄自己的新婚嬌妻。
瞧他那副又壞又邪的神情,葛飛花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氣惱,「能讓人在新婚之夜殺上門來的丈夫,我會害怕也是情由可原的。」
「噢——」他故意拖長了音,「原來如此啊。」
「當然。」
「那如果我這當丈夫受此無妄之災,是因為你這當妻子的呢?又該怎麼辦呢?」
「什麼?!」葛飛花訝異地瞠大眼。
「真的不知道?」他挑眉。
難道會是「他」派人做的?
她心中雖有疑惑,表面上卻不露聲色反問:「你認為我應該知道嗎?」
葉閒卿突然呵呵一笑,躺上床。「不管你了,折騰了一天,又受到驚嚇,我真的有些倦了,先睡了。」
看他面朝內側身而臥,不久之後就傳來均勻的呼吸聲,這時葛飛花的心終於完全的放鬆下來。
不過,轉念一想,此時此景的洞房花燭夜,不禁讓人失笑。
目光在屋內轉了一圈,最後依舊落在床上。
新婚之夜遭人行刺,他的右臂受傷,應該不會有其他亂七八糟的想法才對。
眸光一轉,臉不由得燒紅。何況就算他真有什麼想法,她也沒有拒絕的權利,畢竟她是他名媒正娶的妻子。
*** *** ***
金黃陽光從打開的窗口射入,落在半倚在榻上的葉閒卿身上,猶如給他披上了一件耀眼的外衣。俊雅如斯,飄逸如風,氣質溫潤中透著難掩的貴氣。
那渾身散發的魅力,宛如春末夏初的風溫暖而宜人,猝不及防吹人心田,使人沉醉。
葉閒卿從書中抬起頭來,看到自己的新婚妻子一手扶門,一手撫心,望著自己的眼神充滿莫名的掙扎與困惑。
「娘子,來了怎麼不進來呢?」瞧她一腳在內,一腳在外,明明是要進來的,為何半晌沒動靜?
深吸一口氣,定了定心神,葛飛花終於跨進門,朝他走去。
「什麼事?」他將書闔上,直直看著她。
「何以見得我來就一定有事?」
他笑了,笑容中帶了幾絲趣味。「難道娘子終於決定不再躲我了?」
「我躲你做什麼?」目光下意識閃了閃。
「這就得問娘子你自己了啊。」
「今天是歸寧之日,你要和我一起回去嗎?」
「娘子希望我一起去嗎?」葉閒卿一眼便看透她的真正目的。
目光落在他的右臂上,「你有傷在身,還是在王府靜養,妾身一人回去就好。」
「娘子真是體貼本王啊。」說得好聽,擺明就是不讓他跟。
「好說。」
「不知娘子要在娘家住多久?」
「為什麼這麼問?」王爺果然是聰明人。
「我以為娘子是明白的。」
「王爺的口氣這樣肯定,妾身若說自己不明白,豈不是讓王爺沒面子。」她巧妙的應答。
他哈哈一笑,「回答得真妙。」
「既然王爺答應了,那妾身便自個兒回去了。」她欠身福了一福,便要離開。
「飛花。」
她應聲回頭,不解為何喚住她。
他直視她的眼睛,「你我已是夫妻,若太過客套便顯得生疏了。」頓了下,目光染上一抹詭色,「而太過有禮,就不像你葛大小姐的風格了。」
葛飛花怒火中燒。他什麼意思啊,難道她堂堂御史千金是不識禮數的人嗎?
瞧她杏目微睜,櫻唇輕抿,週身隱隱散發出怒氣的可愛嬌容,他便心頭大樂。
「謝謝你對我的評價。」咬牙切齒。
「我有嗎?」他一副「好不訝異」的表情。
「就當我會錯意,謝錯了人,王爺大可不必放在心上。那我回去了。」她強自按壓下心中怒火。
「嗯。」
伊人身影遠去,房內突然間變得空曠起來。葉閒卿的目光投向窗外湛藍的天空,唇邊泛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歸寧啊,她真以為可以就此躲回御史府嗎?
*** *** ***
葛府書房。
葛御史一臉憤慨兼不解地看著初為人妻的寶貝女兒。「為什麼我要生病?」
「因為我要留下來照顧你。」
「這是什麼爛理由?」
「百行孝為先,為了照顧生病的老父親,我暫時不回王府很正常。」
葛御史狐疑地看著女兒。他看她就不正常,回來一見面就讓他對外宣佈染疾在身,臥床不起,簡直是大不孝。
「爹,難道你認為女兒不孝順嗎?」
「當然不是。」他立刻否認,女兒是他的活財神,得罪不起。
「那你怎麼會用這種懷疑的眼神看我?」
「為什麼不想回去?」他直指問題重點。
葛飛花沉默片刻,然後勾唇淺淺一笑,「原因很多,但我不想說。」
明白了。葛御史不再追問,他對聽假話也沒什麼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