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頭竊笑。這嘴硬的小女人,明明就是擔心他,明明就在乎他,卻偏偏要這般的死鴨子嘴硬。
「夜裡風涼,出門怎麼不披件披風呢?」瞧她吉服早已脫下,只著襯衣,想來必是剛剛已經睡下,聽到消息後來不及披外衣就直接過來。
「哈啾——」
「著涼了吧。」
「你是烏鴉嘴,我剛剛好好的,被你一說就……哈啾!」她怨恨地瞪他一眼。
他沒良心的哈哈大笑。就算這場刺殺真的跟她有關,看到她現在這個模樣,他覺得值得了。
「還笑,你還笑!」
「屏風上有我的外衣,快穿上吧,可別真的染上風寒了。」
「烏鴉嘴,你還說。」嘴上念他,腳步卻朝屏風走去,快手快腳地將那件男子外衫穿上。
眼見她轉身就要離開,他心中油生一股失落感,不想讓她就這樣消失在自己眼前,大聲喚她,「過來扶為夫的一把不過分吧。」
「你想做什麼?」
「我想了想,臥室的床肯定要比書房的軟榻舒服多了,不是嗎?」
「什麼?!」她頓時花容變色。他的意思今晚他們要同床共眠?
「哎呀呀,娘子,你亂想些什麼,為夫傷成這樣,就算想做什麼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他刻意頓了一下,「放心,我只是想回房歇息而已。」
葛飛花的臉色變了又變,最終板著一張芙蓉面,走回來攙扶他。
如今,他是她的夫已經是事實,她照顧他是天經地義的事,更何況,她其實並不排斥照顧他,那何必掙扎呢。
左臂環過她的後頸,落在她的左肩上,葉閒卿倏地俯身在她耳畔低語,「其實我傷的是胳膊,其他地方倒是完好無缺。」
葛飛花的身子驀地一僵,臉一紅,就想推開他閃人。
無奈葉閒卿緊緊攬住她的肩頭不讓她脫身,笑道:「開個玩笑,何必這麼計較呢,娘子?」
「再胡說八道,我不介意在新婚之夜謀殺親夫。」
「喔,娘子,你板著臉威脅人的模樣真可口,讓本王好想咬一口。」
葛飛花發誓,她真的受夠了。一咬牙,扶著他腰身的右手突然朝他的右臂狠狠的按下去——
沒有預料中的慘叫,卻看到他臉色煞白,冷汗直冒,明明該高興的,可心卻不爭氣的痛了起來。她一定頭殼壞掉了,這不是她葛飛花的個性,再這樣下去,即使有一天他尋得所愛,她也做不出讓他和自己一樣痛苦的事。
「我們走吧。」算了,她何必跟個傷患一般見識。
冒著冷汗的葉閒卿,卻在她轉過頭的時候悄悄揚起嘴角。
第五章
龍鳳喜燭高照,映出一室的喜慶。
看著桌上的合巹酒,葉閒卿的唇角揚起一個詭異的弧度。
「來,娘子,讓我們喝了這杯交杯酒,願我們生生世世做夫妻。」
不料,葛飛花只是冷冷盯著那杯酒,冷淡地道:「我很確定我上輩子一定是十惡不赦的罪人。」才會跟他在今生錯結姻緣。若是生生世世糾纏不清……呃,她寧願入阿鼻地獄永不超生。
葉閒卿壞心的一笑,倏地湊近她嘖嘖稀奇,「哎呀呀,娘子,你用這種音調講話,如果能控制臉不要紅得像某種動物的屁股的話,效果就會大不一樣喔。」
伸手撫上自己燙人的面頰,葛飛花咬牙瞪著他,實在不明白,為什麼他這麼喜歡惹她生氣?
「你就算再不願,合巹酒也是要喝的。」他頓了下,眸底閃過一抹邪惡的光芒,「其實,我個人並不在意這些虛禮,不管喝與不喝,你都已經是我的妻子,不是嗎?」
「那你就自己慢慢喝吧。」嘴上說不過他,她決定暫時休兵,但仍不禁暗忖,跟這個男人一起生活只怕她會少活好幾年。
「娘子,你還真是無情吶,明知為夫的有傷在身,還勸我多多飲酒,真是居心險惡啊。」
看他一副「傷心欲絕」的表情,葛飛花突然很希望自己已經喝到眼前一片白茫茫,也免得此時此刻氣到胃痙攣。
「算了,喝酒傷身,不喝也罷。」他朝窗外看了一眼,「天色已晚,我們還是早些歇息吧。」
聽他這樣一說,葛飛花的心頓時七上八下。
「咦,娘子怎麼不脫衣服?」
「冷。」雙手還把衣服紮緊。
「床上有被子。」一臉賊笑。
她發誓,如果他再用這種挑釁又戲謔的音調跟她講話,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撲上去掐死他。
看她明眸熠熠發光,彷彿就要噴出熾人的火舌將人燃燒殆盡,一雙粉拳握得死緊,卻被自己堵得啞口無言的窘態,葉閒卿很不厚道地笑了。
「你看起來很想撲上來咬我呴?」再故意多倒一桶油,讓火更烈。
她才不想咬他,怕咬斷牙。
「咦,為什麼不說話?」
因為被你氣到不想說話。她將頭轉到一邊去。
「好了,不逗你了。」
逗她?這人……真是太惡劣了!她氣得咬牙切齒。
「你會包紮嗎?」
聽到他的聲音轉為嚴肅,葛飛花轉回頭,然後就看到他正試著脫下外衣。
「你胳膊受傷了,在做什麼?」
「娘子不肯幫忙,我只能自己動手了。再說,這個時間恐怕下人也都很有默契的不會來打擾我們的洞房花燭夜。」他依舊一副嘻皮笑臉。
葛飛花沉著臉幫他脫下外衣,卻在目光觸及他右臂上的那一大片血漬時怔住,看來原本包紮妥當的傷口再次出血,她憶起自己不久前那重重的一按——還真準!心又隱隱作痛。
「發什麼呆,真想看我流血致死呀。」看她有些怔忡,他忍不住又逗她。
「最好流乾。」嘴上這樣講,她還是走過去幫他。
當將染血的中衣襯衣全部脫掉,親眼看到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時,葛飛花不由得倒抽口涼氣。
雙手微顫但她強自定了定神,轉身從衣櫃裡翻出一件新的雪白襯衣扯裂,先幫他清理傷口,再幫他包紮。
兩人靠得很近,近到他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幽香,那香氣一直鑽進他心裡,騷動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