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房公公手上的聖旨是要為你指婚。」
他以為聽到這個消息的大師兄絕對會氣得暴走,可是他卻沒有一絲怒氣,仍不動如山地坐著喝茶。
「嗄?」簡東飛完完全全地愣住了。怎麼會是這樣的反應呢?
他應該暴跳如雷,再不然也應該立刻衝進宮裡找皇上算帳。
偏偏他什麼都沒做,只是喃喃地重複「指婚」兩字,還不斷的衝著他笑。
嘖,好毛骨悚然的感覺啊!
張開口,他還來不及多說什麼,門口又莫名其妙的撞進了一個人。
「走走走!」直衝到駱世傑面前,東方盈安不由分說的扯起他的手就往門外拖。
面對她這種舉動,駱世傑像尊大佛似的杵著不動,只是用一種極其不耐煩的眼神瞪著她。
如果換做是以前,這種眼神會讓東方盈安很受傷,可是她現在沒時間受傷,不放手,她瞪著駱世傑咕噥,「這十幾年來也沒見你這麼認真的瞧過我,現在火燒屁股了你才這樣看我。」
「你幹麼沒頭沒腦的衝進來捉人啊?」簡東飛向來對公主迷戀大師兄的花癡行為很不屑,這回又見她這樣捉著人就要走,一點也不懂得男女授受不親,立即不悅地質問。
轉頭,怒火疾射簡東飛,她雙手插著腰,比他更大聲地說:「你在廢話什麼啊?我要他跟我走可是為了他好,要不等見到房公公就什麼都來不及了。」
沒接下聖旨前,一切都好談,要是等聖旨到了,可就真的什麼都來不及了!
「什麼東西來不及了?」沒說清楚,誰會跟她走。
「人笨也要有點限度好嗎?你知不知道一等房公公到了這,表哥見了聖旨能不接嗎?要是真接了聖旨,指婚的事還能有轉圜的餘地嗎?你當真想見你大師兄娶一個他不愛的女人,然後相敬如『冰』的過上一輩子嗎?」
東方盈安那一長串的話說下來,倒是令簡東飛刮目相看。
嘖,原來刁蠻公主也不是壞人嘛!
「再說,就算要給表哥指婚,也該是我或是姬巧蓮啊,憑什麼讓一個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阿貓阿狗獨享。」
才說幾句人話,那種原本的霸道性格卻又冒出頭,讓人忍不住想要翻白眼,潑她冷水,挫挫她的銳氣。
「問題是你既得不到,姬巧蓮也得不到,所以讓別的女人得到也是理所當然啊!」就是不想如東方盈安的意,簡東飛涼涼地說。
「我得不得的到關你屁事啊!」
沒好氣地睨了簡東飛一眼,要是換做平常,她鐵定不會放過他,但現在是非常時期,她沒那麼多心思與他糾纏。
霍地轉向駱世傑,她沒有姬巧蓮的好武功,所以拉不動他,只好改變作戰方式地說:「你真的要任由皇上胡亂指婚嗎?」
面對她的質問,駱世傑的眼神依舊懶洋洋的,完全沒了以往的銳利。
「娶誰,有差嗎?」薄唇輕啟,俊逸的臉上淨是不在乎。
誰都沒有關係了,因為那個人終究不會是她……
「當然有關係啊,你要是真這麼聽話的娶了,那她怎麼辦?」東方盈安氣呼呼的吼道,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會得到這樣的回答。
誰怎麼辦?
兩個男人同樣不解她在為誰著急,駱世傑的心中雖然閃過一個人名,卻立刻被否決了。
東方盈安一向視姬巧蓮為眼中釘、肉中刺,怎麼可能為她這般著急。
他笑自己的天真,誰知道東方盈安卻出人意外地說:「你娶了別人,那姬巧蓮怎麼辦?」
「她已經離開了。」短短幾個字,駱世傑卻必須用盡全身的力氣去克制,才能讓自己在提及她時不會激動。
離開了,放棄了,遺忘了,所以從此男婚女嫁互不相干。
「她沒有離開!」東方盈安冷不防又激動起來,驀地大吼。
厚,這兩個人還真像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同樣固執又認命。
他們難道不知道,感情有時是需要努力爭取的嗎?
就這麼認命,由著命運捉弄,算是什麼真愛啊,他們這模樣,讓人看了頓時心頭燒起三把火。
「她離開不是你告訴我的嗎?」打蛇打七寸,駱世傑不必揚聲,簡單一句話就教東方盈安啞口無言。
好半晌她才訕訕地說:「其實……她一直都沒有離開。」
終於承認了自己因為嫉妒而撒謊,向來唯我獨尊的東方盈安破天荒覺得赧然。
「怎麼會沒有,那天她明明就發了狂,殺了那麼多宮人和侍衛,然後逃了。」說到這個,簡東飛還一肚子氣呢!
虧他這麼相信她,沒想到她竟然一想起過往就不管三七二十一,還差點削掉他的命根子,真是最毒婦人心。
「你相信是因為你笨,不是因為姬巧蓮演得逼真。」東方盈安沒好氣地睨了他一眼,明明是男人還這麼聒噪。
幾句話,忙著吵架和抱怨的簡東飛沒搞懂,可是向來心思細膩的駱世傑卻聽懂了,雖然心頭還有一點疑惑,可是壓抑的心情卻開始翻騰起來。
懶得與簡東飛再多說什麼,東方盈安直接盯著駱世傑。「她認命了,你呢?」
「我……」心情的激動讓他幾乎說不出話來,此刻他只想知道一件事——「她沒有忘了我嗎?」
「牢牢地刻在心底,寧願自己受苦,也不願你再替她承擔屬於她的罪過。」
光是這點,讓人看了無法不動容。饒是向來視她為眼中釘、肉中刺的東方盈安都無法眼睜睜的看著這兩人走向不幸。
「你還在發什麼愣啊?」忍不住跺腳,她開始懷疑自己怎麼會愛上這麼遲鈍的男人。「再不去找她,難不成真要待在這裡等房公公宣旨,然後看著她為了贖罪拚掉自己的一條命嗎?」
東方盈安的最後一句話,終於讓駱世傑的思緒衝破紊亂,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只見這陣子以來慵懶得像頭貓兒的他倏地起身,然後二話不說的往外衝。
望著疾馳而去的身影,東方盈安重重吐了一口氣,心中的大石終於可以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