瞄向桌上的飯菜,絲毫未動;芷兒說,她今日一整天末進食,果然如此。
於是他走過去,將裝飯菜的食盤端來她面前,放在一旁的茶几上,正色道:「你不吃飯,哪來的力氣。」
「不用你雞婆!」
「我是為你好,你現在臉上毫無血色,就跟死人一樣。」
他的直言無諱,像一記冷箭射中她。
「你……你說我像死人?」
「不信,你可以照照鏡子,你的樣子真的不好看。」
他的話讓她抽了口冷氣,面容瞬間僵硬。
不好看!
不好看!
不!好!看!
這是多麼嚴重的指控啊,這三個字就像鹽巴,灑在她的血口上。
這個殺千刀的男人,用死人來形容她就算了,還敢批評她不好看?!
一股火,在她體內猛烈燒起。
他疑惑的盯住她的臉。「嗯?說你臉色像死人白,但似乎又有點泛紅?」
當然,那是氣血沖腦的結果!
唰地一聲,她又從床下,抽出那把自衛的長劍。
「喂喂喂——你怎麼拿劍砍人啊?」
「看招!」當曉得兩人的淵源後,就算他與她沒訂過親,也是同鄉,他當然不會再與她為敵。
劍尖朝他面門刺來,他輕鬆閃過。「女人家拿刀動槍,實在不好。」
長劍再往他揮來,他又俐落閃過。
「你就是太衝動,才會被人說是男人婆。」
她快氣瘋了,對他又刺,又揮,又劈的,不但劍式凌亂,幾乎是亂打一通,而他則輕鬆東躲西閃,還有功夫順便對她說說教。
「你這樣,就算沒把男人嚇跑,也起碼嚇飛三魂七魄。」
「該死的你——」她憤憤舉劍,繼續下一波攻勢,但一股氣好不容易才提起,卻突然眼前一黑,雙腿一軟,跪了下去。
更快的,另一雙臂膀在她落地之前,便將她接了過去,抱在溫暖寬大的懷裡。
「瞧你,連唇都沒了血色。」
他臉上難掩擔心之情,趕緊將她抱回床上。
其實他的意思是說她臉色差,並沒有批評她醜的意思,男子漢大丈夫,哪裡會瞭解女人細膩的心思?女人是絕對無法容忍男人批評自己容貌醜陋,更何況是心儀的男人所說出的話。
在他眼中,她美呆了,只是沒說出口罷了。
撇開凶悍的時候不談,她舉手投足之間,充滿了小女人的味道,就連生病時,益發惹人心疼憐惜。
在曉得她就是與自己訂親的傅家千金後,對她已不再生氣,尤其在知道她為了救自己所做的努力後,更加無法對她置之不理。
「出去,你走∼∼」軟弱的拳頭,不放棄她的抗議,倔強的往他胸膛捶去,剛好被一隻大掌趁勢包住。
原本完美無瑕的柔荑,多了一道咬痕,那是他的傑作。
他盯著這只受傷的小手,濃眉深鎖。
她把手抽回,藏起來不給他看。她才不想用手上的傷求取他的同情,她有自尊,不稀罕他的可憐,即使現在全身虛脫,難受得要死,她也毅然抬頭挺胸,不肯洩漏自己的脆弱。
「看夠了沒,看夠了就定,我還想休息呢!」
不論她如何用言語刺激他,他都不為所動,因為他已經明白,倔強只是她用來防衛別人的武裝,事實上,她心地柔軟善良,救了他,也不肯居功。
「除非你把飯吃完,否則我不走。」
「你不走,我要叫了!小昭∼∼芷兒∼∼」
會有人來才怪,她不曉得,兩名丫鬟早就商量好,不管小姐怎麼叫,就是不回應,而且還不准任何人來打擾他們。
不管她如何喚,就是沒半個人來。
該死!她們是跑去哪了?
平日伶俐的兩個丫頭,居然怎麼叫都叫不應。
「把這碗粥喝完。」他將碗,端到她面前。「拿開!」
她手一揮,試圖打掉他手中的碗,給他顏色看,但更快的,他的手俐落一閃,便輕易躲過,讓她揮了個空,那碗粥又回到她面前的位置。
她不信,再揮,又被他快速閃過。
偏偏不管她怎麼揮,就是打不到他的碗,一連揮了好幾次,害她氣喘吁吁,那碗依然好端端的晾在眼前,碗裡的粥,一滴未灑。
「把粥喝掉。」
他一臉堅決,明白表示,若她不照做,他就在這跟她耗一整夜也無所謂。
莫名其妙!她不喝粥,關他何事?
這樣關懷她,未免太過矯情!她不領情,因為,她不想自作多情!
「我偏不喝,餓死不喝,渴死不喝,病死也不喝,你想怎樣?」
他本就生得一張威嚴面孔,而當他擰眉時,更是威武懾人。
「當真不喝?」
「哼!」她撇開臉,擺明了不肯,就不信這人能奈她何。
不過,她絕對想不到自己低估了他,身為捕頭,有著鋼鐵一般的毅力,非常人的耐力,一旦他決定做某件事時,便會不屈不撓,在完成之前,絕不罷休。
「好吧,既然如此,在下只好失禮了。」
她忐忑不安的瞪著,彷彿嗅到不妙的氛圍。「你想幹麼?」
「你不肯吃,我只好用嘴巴餵你。」這話差點沒把她嚇得一顆心跳出來。「你、你說什麼?」
「大丈夫受人點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你可以用嘴餵我喝藥,我當然也可以用嘴巴餵你喝粥。」
他神情認真,完全沒有說笑的意思,眼神無比堅毅,面孔緩緩逼近她的臉,副隨時準備要吃了她的樣子。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他的聲音很輕、很柔,卻含著不容忽視的霸氣,令她手足無措起來,氣焰一下子消了不少。
「你、你別過來,我、我自己吃!」
「沒關係,不用客氣,我很樂意。」他的鼻息,幾乎吹拂著她薄嫩的臉皮,像一頭豹,在聞著獵物的味道。
她的背抵著繡枕,幾乎退無可退。「我、我要自己吃!」
「真的?」
「真的!」
「千萬別勉強喔。」
「我喜歡自己吃,拿來!」她伸手搶過他手裡的碗,拿起湯匙往嘴裡塞,臊紅的臉兒幾乎要埋進碗裡,不敢看他。
耿雲天故意歎了好大口氣,一副深為遺憾的樣子,其實極力忍住想笑的衝動,這回他更加肯定,真正的她,並不如表面上那般刁鑽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