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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頁

 

  房間裡沒有人,是父親他們開會回來,在小客廳談事,說話聲傳進她門沒關的起居室,再傳進門虛掩的臥房。

  把門關實,溫映藍擦乾身體、吹乾頭髮,換衣服。

  「映藍——」

  父親叫她時,她選定一件裸肩短洋裝穿上,把該帶的東西放入口袋,腳趿橘紅淺口便鞋,長髮披散著,走出房間。

  小客廳那扇對外的艙門敞開著,她父親一向坐落面門口的單人沙發,她繞過沙發椅背,站定松亞傑坐的軟凳旁,她父親皺起眉來。

  溫熅苦惱又無奈。女兒穿的裙子短得不像話,她只有在皇荷庭面前,才會像個成年女性穿她該穿的尺寸長度。

  「映藍,你——」

  「爸爸有什麼事?」溫映藍這樣截斷溫熅的嗓音,擺明不想聽她父親說話。

  溫熅額心深刻兩道痕,唇緊抿。松亞傑笑著開口。「映藍,聽說方老師發現數千萬年前的巨型企鵝化石——」

  「真的嗎?!」溫映藍驚喜地喊道。

  松亞傑點點頭,挪出一點位子,拍拍軟凳皮革。

  溫映藍落坐,擠在他身旁。「什麼時候發現的?很大的部分嗎?」

  「嗯——」松亞傑沈吟著,像在吊她胃口,讓她期待的神情,越加熠熠生輝。「聽說是最近出土的,在海岸沙漠一帶,發現了頭蓋骨和部分骨骼化石——」

  「頭蓋骨!」溫映藍開心大叫。「頭蓋骨!真的是頭蓋骨嗎?」她抱住松亞傑,興奮不已。

  溫熅露出了一點笑容。也只有在這種時刻,他不在意女兒穿著過短的裙子。

  她就像個小女孩,幾乎要拉著松亞傑起來跳舞。「媽媽還跟你說什麼?」她終於看向父親,笑顏燦爛地問著。

  溫熅笑容擴大。「開會回來,才接到的訊息,讓你先看,你和你母親是同一國的。」指指八角矮木桌上的紙張。

  松亞傑拿起,幫她遞上。

  溫映藍這才鬆開環住他肩頸的雙手,接過來自母親的訊息。

  一開始,欣忭情緒在她明媚姝麗的眉眼唇畔跳躍。

  溫熅順勢開口。「你母親要你回義大利把學業完成,明後年,應該可以加入任何一支研究團隊……」他說著。

  然後,溫映藍對著紙張的臉龐,起了變化。

  「我也希望你回去把課業完成——」

  「我會回去。」快樂已在她臉上褪色。溫映藍丟下紙張,離座往艙門走。

  「映藍!」松亞傑還沒搞明白溫映藍怎麼回事。

  溫熅便說:「她的假期早該結束了。」他看著妻子傳來的訊息,唇邊有笑,眉頭卻深鎖。

  就知道那個古生物學界的權威、女強人會發那樣的訊息!那可不是什麼溫暖家書抵萬金!那是戰帖!挑釁人的!

  溫映藍厭倦透了。稍早得到的快樂,全像泡泡一樣短暫。沒人真心希望她快樂——

  「嘿!」景霞躍繞過廊彎,差點被她撞著。

  溫映藍頓住步伐,抬眸對上男人,不知道為什麼,鼻頭有些發酸。

  景霞躍撩開她微散的劉海,看著她含淚的雙眼。「一個人洗泡泡浴果然不好玩是嗎?一隻黃色小鴨也太少——」

  「你的眼罩忘了拿。」她從裙子口袋掏出他遺忘在浴缸的眼罩還他,接著說:「我正要去控制室叫你——」

  「嗯。」他應聲,在她面前,把眼罩戴好,遮去藍色眼簾裡一張憂鬱美顏,說:「你有帶錢吧……」

  溫映藍點頭,拉著景霞躍的大掌,走往出船艙的方向。

  第五章

  走過上午九點三刻的碼頭街頭,太陽曬人的程度已達到十二點鐘那種熾熱,除了當地居民,短暫於此過渡的遊客、異鄉人,無不做清涼打扮。溫映藍那一身裸肩短洋裝,色澤像他的名字。

  景霞躍徐行於溫映藍背後,看著她步伐極快,每邁動一次美腿,裙擺就悠然飄旋,爍橘、爍紫地,恰似霞光在她身上跳躍。

  街上行人都會看她,女人大多瞥了一下即轉開,少數把目光作艷羨停留,男人就會眼不斜睇,直瞅還吹哨,熱情奔放地搭訕幾句。她拒絕了邀約,轉過身來等他。

  站在兩旁都是商家的碼頭倉庫街,非二十四小時營業的攤販全出來了,彩色遮陽棚,一頂一頂,有的拱弧形、有的斜板形,更多是朵朵傘花燦爛開。溫映藍正停在一家花店門口,耳邊流竄的語言,像一首一首西班牙情歌,又來一個拉丁裔男子與她說話。她搖搖頭,眼睛看著熙熙攘攘人群裡的他。

  景霞躍一走近溫映藍,男子識趣地笑笑,離開前,不忘從剛買的玫瑰花束裡抽起花形最碩大的一朵,送給她。

  溫映藍捻轉花梗,盯著盛綻的鮮紅花朵,問景霞躍。「有沒有人真正在乎你的快樂?」嘴裡說你,但這個時候,他的回答倘是「我在乎」,她一定會不在乎旁觀地在這人眼眾多的雜鬧街道,吻上他。

  景霞躍卻是一句話也沒說,單眸看著她,好像她是怪物,那眼神讓她快哭了。

  溫映藍迴避他的瞅視,低頭把鼻端湊進了花心。這花真的夠碩大,幾乎可以掩擋她表情懊喪的臉。那男人眼力再好也覺察不出。她看到他鞋尖挪移,離去,美眸眨了眨,感覺層層花辦有凝露晶珠。她緊緊閉起眼,用力地呼吸玫瑰花香。她其實不喜歡薔薇科植物,偏偏老有人覺得她外形似那種驕傲艷麗花兒,總是送她玫瑰花,僅只那個男人給她月下香。

  「亞傑呢?」忽地,他的嗓音逼近過來。

  她抬轉頭。男人從花店敞開的木格玻璃門走出,手裡多了一把沒怎麼包裝、單系紅色緞帶的月下香。

  他把花交給她,在她面前脫卸藍色工作服,彷彿只是請她幫拿一下花,他雙手忙著調整腰間工作袋,讓連身工作服衣衫部分,垂在腰下,上身獨穿一件使他精實肌肉完美顯露的海洋色背心。他說這樣比較涼;散熱工程做好,空蕩雙手沒取回花束。她也就沒還他,逕自提腳走離花店棚架遮隱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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