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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頁

 

  「亞傑呢?」他跟在她後頭,慢慢地說:「亞傑和你談論巨型企鵝化石時,你好像很快樂——」

  溫映藍頓住,旋足,看著尚走在花店棚架下,俊顏一半逆光的景霞躍。他耳力好,那時正走往艙房方向,果然聽到他們在小客廳裡的談話,何況當時艙門沒關。

  「我沒和溫老師說一聲就離開,似乎有點失禮——」

  「爸爸不在乎。」溫映藍打斷他,回過身,繼續走。

  景霞躍唇角牽動了一下,無聲上前,走在她身邊。

  兩人沿著碼頭倉庫街,儘管可以選擇的店家比拂曉時刻多,他們還是走到BC成員與考古隊專家們熟悉、常去的街角攤販。

  不過是幾個小時而已,景霞躍回到今早光顧的攤販,望見的街邊,仍是一顆足球滾來滾去、被靈活的腿盤騰,踢飛,射入綁在兩棵路樹間的網狀吊床打旋著,感覺除了陽光熱度增高,這街角景致如電視重播畫面,沒什麼變。實際上,踢球的孩童多了好幾個,在樹下用餐的船員、水手、遊客佔去全部桌椅,來來往往的人潮也比大清早擁擠兩倍以上。

  座無虛席,他們站在攤販白綠相間的遮陽棚下,點餐食外帶。

  買了大蕉雞肉串、買了酪梨醬玉米餅,她付錢,他將裝盒裝袋的食物接過手,另外點一杯他自己付錢、插了熱帶花洋傘造型吸管的石榴汁給她。

  溫映藍呆了呆,瞅望男人遞過來的飲料,遲遲沒接拿。

  「你要吃taco餅嗎?」他問她。

  她點點頭,把月下香花束摟在臂彎,忽略大紅玫瑰,接手石榴汁時,那花兒落地,被人一腳踩中。

  沒人感到可惜。他淡笑一下,回頭幫她點好taco餅。幾分鐘後,他們離開人越聚越多的攤販,邊走邊吃。

  從那群踢足球的孩童後方經過時,他說:「溫老師清晨和他們之中的幾個踢過球——」

  溫映藍瞪大眼睛,猛地對上景霞躍的臉。

  景霞躍咬著大蕉雞肉串,目光掃視那群踢球的小孩。

  「爸爸怎麼可能做那種事?」溫映藍垂下眸光,不以為然地道。「你一定是看錯人了——」

  「我也一起踢了……」景霞躍說著,球正好滾來腳邊,他踢回去給孩子們。

  溫映藍又露出驚訝眼神,看著他。「你在說什麼?你和我父親一起踢足球?」

  景霞躍頷首。「我和溫老師一國,對抗這些孩子,還是輸了。」自嘲一笑,他問她可不可以給他喝口石榴汁。

  溫映藍還沒反應過來。景霞躍已俯低頭,含住熱帶花洋傘造型吸管,飲下她拿在胸前的石榴汁。

  「謝謝。」酣暢地呼口氣,他吃起酪梨醬玉米餅,帶著她過街,走人少的小道。

  碼頭倉庫式建築阻絕了市囂,三、四個觀光客拿著地圖走在他們前方,頻頻回首,最後終於過來詢問。景霞躍給他們指了個方向,讓他們走出迷陣般的倉庫巷弄。

  長長的窄道,只剩他們兩個人。她問他:「爸爸怎麼會和你一起?」

  「溫老師清晨請我吃早餐。」他吃完了她請的美食,把空袋空盒丟進牆邊垃圾箱。

  「爸爸為什麼要請你吃早餐?」溫映藍不認為父親和這個男人有那麼熟——一起吃早餐,還踢足球?這怎麼回事?

  「溫老師可能宿醉頭痛,想找人走走聊聊……」揣測似的回答,景霞躍笑笑,沒再多說什麼,探手幫她拿飲料,指指她右手的taco餅。「快吃,肉泥冷了不好吃。」

  溫映藍回了神,咬口餅,沙沙醬沾染掌心,她自然地伸出粉紅舌尖舔舐,就在這一剎那,她仰起臉龐看走在身旁的男人。他好奇怪,她也好奇怪。她與亞傑沒有這樣邊走邊吃過,他們通常在店家裡坐著吃或買回船上,一面談著考古學、古生物學;與荷庭,更不用說了,荷庭不太吃不用餐具的食物,他總是西裝筆挺,絕不可能與她邊走邊吃東西。

  她和這個戴眼罩的男人,在這兒做著原本只有她單獨時才會做的事。

  大口大口咬著taco餅,溫映藍吃完手上食物,舔舔指,望著男人把她的石榴汁喝得剩下一點在透明杯裡蕩漾,她嬌嗔一聲,拉住他拿杯的手腕,搶喝最後一口。

  丟了空杯,她沒放開他,柔荑勾住他的脖子,踮腳尖,吻他的嘴。

  她可能也和父親一樣——宿醉。

  景霞躍對溫映藍突來的舉動,完全接受並配合,手臂攬著她的腰,舌尖探入她唇裡,深切回吻。

  陽光照不進倉庫區窄路,月下香散逸氣味,這兒很危險,遊客誤入,必定迷途,還得靠男人指引,才走得出去。

  走出倉庫區小巷弄,是攤販比較少的船管處廣場。這邊的商家井然有序地以船管處樓房為基點,朝兩側斜放出去的道路排列成V形,他們叫這兒「勝利廣場」,每幢建築都透著殖民時期特色。

  屋宇立面嵌著西班牙文,船管處廣場對面有座沒遮屋頂、黃石外牆不規則起伏的仙人掌市場。他們正沿著那道外牆經過。

  溫映藍不走在景霞躍前面,也不與他齊行。她走在他後頭,看看懷前月下香,也觀察那個奇怪的男人。他或許有種天生能力,煽惑他人做些平常不做的事。

  「我父親和你聊些什麼?」溫映藍停下步伐。

  景霞躍聽到了她的聲音,回首對著她,說:「很瑣碎的事。」

  「無意義的事嗎?」她又問。

  他沉沉凝視她一會兒,撇唇,沒說話,轉身繼續走,好像她是傻瓜。

  溫映藍皺眉,跟上前,揪住他垂在腰背下的連身工作服。

  「映藍!」一個聲音喊道。

  她鬆了手,回首。松亞傑正從船管處旁邊街角跑過來。

  三人站在仙人掌市場外,旁邊一株攀牆番花隱釋幽香。

  溫映藍說:「亞傑,你來這兒做什麼?」她知道考古隊長駐沈船遺址海域,進行文物打撈的計劃開始了。「這個時間不是該與Blue Compass出海,勘查圍築工作平台的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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