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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頁

 

  「嗯……」溫映藍揉揉眼睛,翻身,芙頰貼枕他彎曲的大腿。「你在幹麼?怎麼不睡?」嗓音嬌軟。

  景霞躍摸著她的長髮。「我想快一點把達朗的相機修好,趁天亮前,拿去還他。」

  「修好了嗎?」她輕聲問,打個哈欠。

  「沒什麼大問題。」他說。「映藍,我出去一下,等會兒,拿berlingot回來給你——」

  她微點頭。「不能騙我喔……」嗓音漸弱,要睡著了。

  景霞躍確定她入睡,調好她的姿勢,讓她舒舒服服、睡顏揚笑,他才下床,把馮達朗相機裡屬於他的,取出來,他要把她做成眼罩。他得到她了,眼裡容不下其他。

  景霞躍拎提衣物,退出溫映藍的臥房,怕在房裡穿衣,窸窸窣窣聲會再次吵醒她,他輕悄悄關好臥房雙折門,於起居間隨意套好褲子,一面往門外走,到了客廳,他還裸著身、頭髮凌亂、眼罩沒戴,就聽見金屬細響從玄關傳來,接著是開關門聲,三個不同嗓音閒談著。

  「霞躍應該不會無故不歸返,可能有什麼事耽誤了,天亮我就去機構裡問問——」

  「那小子肯定找到什麼趣事,正在亂來,樂不思蜀——」

  「不會啦,大爵士,我想霞躍不會亂來……」

  松亞傑提著師長的行李,先出現。

  客廳通向露台的那扇大窗,小敞一道可以逃離的縫,昨天才種在羊齒蕨讓出的空位的球根,已靜靜地、偷偷地釋出月下香氣味。

  他的感官靈敏,耳力好,聽得到一切,有充裕時間翻出露台,走防火梯離開,但景霞躍一動不動,連衣服都不穿了,他想等這一刻,讓他們看見他。

  吊燈一亮,魚缸增艷十倍,那奔游的、狂竄的,不像魚,像一缸血,沸騰的血。

  「霞躍!」有人大喊。

  「你……」溫老師的臉脹紅。「這怎麼回事?」聲音威怒。聽說海洋考古機構每年都有安排他們做全身健檢,希望溫老師的血壓在正常範圍內。

  「你好。溫老師——」

  「你果然在這兒。」大爵士完全不意外,他拍拍震驚萬分的老朋友。「你先坐下,我實在很怕你中風……亞傑,」叫了一下年輕人。「別站著不動,把行李放下,去倒杯水或泡個咖啡,茶什麼的來給溫老師,我也渴了。」

  像一道威令,大爵士總是能教人不容抗辯地去執行他的吩咐。「喔,是,我這就去。」松亞傑將行李放在入口小廳門柱邊,回頭對還站在玄關的師長說:「老師、大爵士,你們跟霞躍聊聊——」唇邊有抹詭異。

  大爵士沒看錯。這海洋考古隊奇葩的表情,很樂!

  松亞傑哼起<Everybody knows>,旋足往廚房方向。

  大爵士低笑,推了推渾身僵凝的溫熅。

  「映藍!映藍——」溫熅吼了起來。

  「我可以解釋。」景霞躍出聲打斷溫熅。「溫老師,請別吵醒映藍。」他離開通往屋子各房間的廊道口,移身至客廳中央面向露台的長沙發,站著等兩位長輩過來落坐。

  「向長輩報告事情前,先把服裝儀容理好——你外婆應該教過你這點。」大爵士藍眸睥睨景霞躍一眼,拉著溫熅移動。

  溫熅回神,看著撥弄頭髮露出一隻藍眼睛的年輕人,有些驚訝,倏地轉頭盯著大爵士。

  「就跟你說,孩子像父親難管教……」大爵士無奈地搖頭歎口氣,落坐長沙發靠扶手的位置,調了調抱枕靠背。「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他是你兒子?!」溫熅一屁股坐下,岔了尾音。除了「大爵士」這個稱號,沒人清楚這個神秘的Blue Compass老闆背景為何。

  「噓——」做個噤聲手勢,大爵士瞄一眼正穿上襯衫的景霞躍,低低地對溫熅說:「小聲些,他很不喜歡讓人知道他是我兒子……多年前,他因為不想去念他外婆安排的紳士貴族學校,離家出走,無意間參加了BC的招募,我們父子才重聚……我妻子病逝後,他被他外婆接走,那老夫人不准我見他,我可是好不容易與這個兒子相逢的,結果他小子怪我這老子遺傳一隻藍眼睛給他,害他成長過程不怎麼愉悅,進了BC,竟不認親……你懂吧,這是遲來的『父子衝突』——」

  「我想與溫老師單獨談。」穿好了衣服,景霞躍繞過矮桌,背窗而站,打斷大爵士在溫熅耳旁竊竊私語。

  溫熅冷聲說:「我倒要你父親在場。」

  大爵士揚眉。

  景霞躍皺凝一下眉,沈默落坐在軟椅凳上。

  「你不是要解釋?」溫熅盯著他,一副等著聽的表情——好像他若沒給個好理由,就要教他成為千百年後海洋考古學家打撈的對象。

  景霞躍抬眸,俊顏認真、平靜。「我這輩子只想和映藍在一起,看她想組成父親講床邊故事、母親烤餅乾做蛋糕的溫馨家庭,或者,她研究古生物我隨隊維修儀器……只要她想過的生活,我都願意給她——」

  「真的嗎?」突如其來的嗓音,柔得不像真實。「你說的……是真的嗎?」

  兩位長輩齊齊回頭。溫映藍穿著睡袍,美顏不是很清醒,像喝了酒,輕輕飄飄走向景霞躍。

  「你帶berlingot回來了嗎……」手臂勾著男人的脖子,她坐入他懷裡,濛濛雙眼瞅了瞅對座長沙發的人影。「你真的在跟爸爸說話啊……我以為我聽錯了……」沒有驚訝,她大概覺得自己在作夢。

  「我們吵醒你嗎?」景霞躍拉整她綁得歪扭的繫帶。

  溫映藍搖搖靠在他肩窩的頭,呼吸徐沈,吹吐他頸側。「你們說,我在聽——」

  「映藍,」溫熅喚道。「旁邊有椅子可以坐——」女兒這樣膩在男人身上,讓他重重皺起眉來。

  大爵士笑著說:「看來年輕人情投意合,我們就別再說什麼了——」

  「我什麼都還沒說!」溫熅這話有些咬牙,硬邦邦、恨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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