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待會兒我約了人見面,你先回咱們住的地方。」喝完了茶,他掏出茶錢付了帳,狀似優閒地開口,那名黝黑男子也跟著牛嚼牡丹的灌了幾杯茶水,隨後也跟著他們下樓去了。
璇雅沒有多問,只說:「我自個兒坐轎子回去就好了。」
「還是讓蘇納跟著,不然我不放心。」蘇納是跟著他們到蘇州來的其中一名侍衛,貼身保護他多年,也是少數毓謹可以信賴的人。
她嗔笑道:「有什麼好不放心的?就連在京城,我也很少出宮,沒幾個人知道我是誰,何況是在這兒,該小心的是你。」
「可是我擔心你被拐跑了。」毓謹攬起俊秀好看的眉頭,面露憂色。「江南不只多美女,也多才子,隨口就能吟詩作對,哪像為夫的胸無點墨,怎麼也比不上人家的才情。」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謙虛了?」她失笑地問。
「為夫向來如此。」毓謹免不了自誇一番。
在璇雅好氣又好笑的瞠瞪下,兩人已經步出茶館,蹲在一旁休息的轎夫連忙起身,各就各位,毓謹掀起轎簾好讓璇雅坐進轎內,而做奴僕打扮的蘇納連忙上前聽候主子差遣。
「你先送福晉回去交給依汗,再出來跟我會合。」毓謹低聲交代。
蘇納得擔起保護主子安危的責任,否則無法跟皇上和太皇太后交代,更別說還有一個恭親王,他就是有十顆腦袋也不夠砍。「那貝勒爺呢?日月會裡有不少人認得貝勒爺,還是讓屬下跟著。」
「就是因為他們認得本貝勒,這才有趣,與其去找他們,還不如讓他們主動找上門來,這樣省事多了。」毓謹俊臉一整。「總之這是命令,對本貝勒來說,福晉的安全最重要,要是她少了一根汗毛,小心你的腦袋。」
「庶。」說著,他只得跟著轎子離開了。
坐在轎內的璇雅透過小窗看著毓謹,俊臉上的表情顯得凝肅,這是她從來沒見過的,因為他總是表現得漫不經心,笑不離唇,像是天塌下來也無所謂,想必正為了完成此行的任務而煩惱。
璇雅真的很想幫他,希望能為他做點事,為他分憂解勞,哪怕只是一點點忙也好,即便他並不愛她……她知道自己輸了,因為她已經先愛上他了,或許早在太皇太后指婚……不!還要更早,他就已經抓住了她的目光,只是不肯承認她跟那些宮女一樣庸俗,只要毓謹到慈寧宮請安,就會忍不住多看一眼,卻只能欺騙自己,說那不過是嫌惡鄙視的目光罷了。
接著下來,當她開始想辦法讓毓謹生厭、進而冷落自己,但卻在每一次的交手過招後,就更受他的吸引,享受他給予的寵愛,讓他的身影更加深刻地烙印在自己的心中……
她心裡不由地感到害怕,怕等她親口承認愛他後,這場比賽是不是就劃上句點了?而他是不是就不會再像現在這樣,有事沒事就摟著她、親著她,與她鬥嘴、故意耍寶逗她笑了?
她好喜歡他孩子氣的模樣,甚至在床第之間,他的親吻、他的撫摸、他的每一次進入,都在掠奪她的心,當有天他變得冷淡,對她不再有激情,更不想碰她了,她不知自己能否承受得住?
就是因為不想失去這些,才會害怕說出對他的愛……
「原來我是這麼的愛他……」
在剖析了自己的感情後,璇雅既想哭又想笑,可是她不後悔,不管將來和毓謹之間的發展會起什麼樣的變化,她都想珍惜此刻的心情。
而此時的毓謹在目送轎子走遠之後,這才收回目光,準備辦正事了。
「伯羅力。」
那名黝黑男子直到這時才上前。「貝勒爺。」
「找到人了?」這名叫伯羅力的男人以及他的幾名下屬都是哈勒瑪的心腹,也是布在蘇州的眼線,不過哈勒瑪不能來,便由他來差遺。
伯羅力亦步亦趨的跟著毓謹往大街另一頭走去。「人曾經在怡香院出現過,加上種種跡象,屬下懷疑它是日月會負責聯絡的堂口。」
「用妓院來掩人耳目,倒不稀奇,因為誰也沒料到那些自認忠肝義膽的反清復明之上,竟會躲在那些青樓女子的背後。」毓謹用摺扇支著下巴,沈吟地說:「既然這樣,本貝勒不去見識見識倒是可惜,不如今晚就走一趟。」
*** *** ***
亥時——
怡香院,門庭若市,熱鬧非凡。
毓謹一身月白色織錦袍褂,俊臉上掛著閒適自得的笑意,不疾不徐地踱了進來。雖然同時進來不少位尋歡的客人,老鴇一眼就瞧見他,依她的經驗,心想準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出手必定闊綽大方,這頭肥豐自然不能放過了。
「公子面生得很,可是第一次來?」老鴇上上下下將毓謹打量個仔細,見對方衝著自己揚起有些輕佻但又無法討厭的迷人淺笑,年近半百的她也動了凡心,這麼俊又有魅力的男人可是少見。
「是啊,所以特地來開開眼界。」他笑彎了眼,老鴇馬上勾住毓謹的手臂,急著往裡頭走,免得讓這頭肥羊跑了。
老鴇真希望自己能年輕個三十歲,不過這會兒可得使出渾身解數,掏光他的錢袋。「聽公子的口音是打京城來的,不知貴姓?」
「愛新覺羅。」毓謹似笑非笑地說。
聞言,老鴇先是一怔,接著笑得全身的肉都在抖動,活像聽到天大的笑話。「公子真會開玩笑,小心惹上麻煩,不過可真讓我印象深刻了。」要真是那些皇族貴胄上門,那才叫自尋死路。
毓謹在心中笑歎,怎麼說了實話都沒人相信。「那麼我就姓艾吧,艾就是艾草的艾了。」漢人的姓氏簡單多了。
「艾公子說話真是有趣,要不要找個姑娘來伺候?」
「這是當然。」毓謹從袖口內抽出一張事先準備好的銀票。「這家錢莊的應該沒問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