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她憑什麼認定了他是在生她的氣?
很簡單啊,他跟她一起工作,住在一起,又沒有手機,也從來不對外聯絡,唯一能讓他產生情緒的「生物」就只有她了,他不是氣她是氣誰呢?
所以,既然知道問題出在她身上,她就不能放任不管,這樣讓他繼續生悶氣下去,會把自己給悶壞的。
「要談什麼?」他用冷漠的口氣問。
「你。」卓霜嘴角微微上揚,瞬也不瞬的看著他,一點也不想因為他冷漠的態度而退縮。「我知道你這幾天都不高興,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嗎?」
他冷哼一聲。「我沒有不高興。」
她不由得失笑,搖搖頭。「你應該看看你現在的臉,還說沒有不高興呢?誰會相信呢?」
他撇了撇唇。「沒事的話,我要去洗澡休息了。」他閃過她,想進房去拿衣服。
「你又要逃避了嗎?」她語氣溫柔,但眼神堅定的看著他。
他不耐煩的瞬了瞬眼眸。「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他真的很希望她不要再問了,她的前男友回來追求她,他有什麼好氣的?
難不成他不喜歡她屬於別人嗎?現在的他只不過是只不起眼的青蛙,又有什麼資格阻擋她得到幸福?
對,沒錯!他是生氣,不過不是氣他,而是氣自己。
氣自己無端被她吸引,氣自己這些日子下來,無法不在意著她!
更氣自己為什麼不是在狀態最好的時候遇見她,偏偏在他最落魄的時候!
他連自己的下一步在哪裡都不知道,在遇到她之前,他甚至已經自暴自棄的放棄自己整個人生了,他能夠對她表示些什麼嗎?
如果他還是吳家的少東,擁有利來玫瑰的光環,那麼十個許育銘他都不放在眼裡,他會把她搶過來。
可是現在的他,靠她吃、靠她住,他又有什麼資格說愛她?說出來只會讓她認為他在貪圖她的錢吧,這種事他可不會做。
更何況,范婷嫣一知道他從少東變青蛙之後就對他棄之如敝屣,而卓霜同樣是女人,女人要的不都是多金又帥氣的男人嗎?她又怎麼可能會接受身無分文、連頓像樣的飯都沒辦法請她吃的男人呢?
想到這裡,他咬緊了牙關,拳頭也握緊了。
他曾在范婷嫣面前誇下海口,就算離開了吳家,憑他的能力也能找一份足以養活兩人的工作,而現在呢?
被那樣的女人背棄了之後,他竟然就一蹶不振了,他不想生活得更好讓那個女人瞧瞧,他反而把自己埋入地底的深淵,連爬起來的慾望都沒有。
范婷嫣有那麼重要嗎?
他值得為她浪費自己的人生嗎?
眼前有個好女人正等著他伸手抓牢,他卻因為自身其差無比的條件而放棄了,他恨自己,他好恨這樣的自己……「你知道。」她再也不容許他逃避了,澄澈的眸子仰望著他。「如果你不知道,那全世界就沒有人知道了,店裡的氣氛因此而變得很僵,我不希望你有事悶在心底。」
「我懂了。」他口氣粗魯的說道:「如果你擔心氣氛不好會影響店裡的生意,那我明天就走。」
一天一束花,她快被許育銘感動了吧?反觀他呢,卻窮得連束花都買不起。
既然這樣,他也不想再待下去了,他要再去找一個地方把自己藏起來,反正他都已經沒差了。
「你要……走?」她的呼吸加重了,因為沒急到他會給她這個答案。
「對!」他冷漠的說道:「反正我只是一個過客,在哪裡都可以生存,既然我的存在會壞了你的生意,我就離開。」
他用冷漠武裝內心的感情,用疏離掩飾他對自己一無是處的極度憤怒。
他不會說出她給了他多大的慰籍,在他走投無路又低不下頭、拉不下臉時,是她那一杯熱騰騰的咖啡解救了他,她甚至還善良到給他一份工作,一個可以好好睡一覺的地方。
多少個夜裡,躺在房裡小小但又令他感到安全無比的單人床上,他不止一次的想著,這個世界上除了卓霜,再也沒有人會這麼對待窮途末路的他了。
也因為在他潦倒的時候,過往高高在上的他才會從內心去認識一個人,而不是像以前的他一樣,以貌取人。
如果離開了這裡,離開這個有她的地方,他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
少了她不求回報的守護,他大概會變成真正的遊民吧!
「不,我不要你走!」她脫口而出,說出來才知道她其實已經愛上他了!
第八章
沒錯,她愛上他了!
認清了許育銘的真面目之後,說真的,有一段時間她對感情非常失望。
她不懂一個人怎麼可以說變就變,在她母親的健康走下坡之後,他的不耐都掛在臉上,最後還擺明了不要她拖累他,他要分手。
她以為自己恐怕會好幾年都不敢再碰感情了,沒想到上天會安排了一個他給她,他們的相遇只能用緣份來形容吧?
他滿身疲憊的走進她的咖啡店,而她收留了他……這樣在別人眼中看起來不可思議的組合,對她而言,兩人相處下漸生的好感卻是再自然也不過。
或許有那麼一點點母性的氾濫吧,不管如何,她深受他的吸引是事實。
初見他時,他就像一隻受傷的野獸,負傷而來,而她給他一個住的地方,給他溫飽,也看到他的傷口漸漸好起來,更情不自禁的想要瞭解他的傷從何而來。
如果不喜歡一個人,只是出於好奇,不可能會一天比一天的想要瞭解他、關心他。
如果不喜歡一個人,不可能會在意他的情緒起伏,她一直是個細膩但不是很敏感的人,這樣的她卻察覺到他這幾天的心理變化。
她是那麼的在意著他,又怎麼騙自己他只是一個工作夥伴而己呢?
剛剛,聽他親口說出他要走的話,沒想到他竟然可以不痛不癢的說要走?
那一瞬間,她的心緊緊縮起。
她真沒想到她和這個地方,之於他一點意義都沒有,他可以輕易的說要離開,毫不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