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他有許多事情要忙,不能時刻陪在她身邊,故意冷落她也是為了懲罰她輕信別人的話,而不顧及他的感受。
但願他做的還不算太絕,只是如果不狠狠地傷她一下,只怕日後她還會傻傻地把他往外推給別的女人。
就讓她深深地痛這一次吧。只這一次,算是讓她受一回教訓,也是為了讓她那脆弱不堪的自信能重重地淬煉一次。
世上的男人有千百種,大多數男人不會將女人的意志看得很重,他們將女人看作是取悅自己的工具,如昭和、皇上。
但是他夏憑闌不是他們,他的心中只永遠烙刻著一個女人的名字!安雪璃。
安雪璃手捧著清單,一件件清點著眼前的物大到雕花竹榻,小到紫霞蘿紗,每一件都要在她點頭確認之後才可以由下人搬到新房去。
新房,是夫婿即將與昭陽郡主成親的地方,是她親自挑選,親手佈置。
相公說他已經接到京中傳來的書信.上面說昭陽郡主將於三個月後從京城動身,也就是說,他們這邊至少要再等上三個月的時間。
安雪璃怕自己不懂而有所遺漏,即使時間充裕,她也不敢掉以輕心,於是這一忙就是十數天。
也正因為她的這份「熱情」表現,讓未及城上下議論紛紛,看來這位夫人比他們所想的要賢慧得多.不愧是賢內助,能做到這樣無嫉無妒,大大方方的接受別的女人和自己共事一夫.當年的娥皇女英不過是因為姊妹的血肉之親才能這樣大度,而夫人的這份胸懷真可以說是天下無雙了。
但是……她的心究竟是什麼樣的,誰曾見過?
「夫人,這床鴛鴦被是放到婚床上的嗎?」侍女捧著一床大紅的錦被問她。
她轉過身,眼睛像是倏然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這錦被,有些眼熟……想起來了,當時她和相公成親的時候,婚床上也有這樣的一幅「鴛鴦戲水」。
不到三個月就物是人非,曾經以為他們的婚姻就像戲文中的佳人配英雄,誰知如今佳人不再是佳人.英雄卻依舊是堪配佳人的英雄。
她默默地接過那床錦被,說:「人家貴為郡主,這錦被上的圖樣與郡主的身份並不相配,叫繡坊另繡一條龍鳳雙喜被送來吧。」將鴛鴦被放回原處,手指還有些留戀地在那絲綢上多停留了片刻。留不住丈夫的人,總算能留下一點值得回憶的東西,不算輸得太慘。
她忍不住對自己苦笑,我這是怎麼了?竟然會為了一床錦被搞得如此神傷?這能怪誰?還不是怪自己,若不是她一再保證自己大度能容,逼迫相公娶昭陽郡主,她怎會陷入這進退兩難的絕地呢?
手邊還有一個方盒子,也是從倉庫搬出來的,不知道裝的是什麼,她就順手打開了,一畏面是一面水晶鏡子。將鏡子捧在手上.真金白銀的外框,水晶的鏡面,每一樣都是冰冷的。
這件東西可以擺在新人的床頭吧?當窗理雲鬢,對鏡貼花黃。很美的景象。她記得這是昭和太子當初送來的賀禮之一,但是她並不大看重這些東西,就叫人收了起來。
如今,她將相公拱手相讓的時候,連這件東西都要一起讓出來嗎?
手中一滑,那面鏡子忽然掉落在地上,清脆的撞擊聲後,一面上好的水晶鏡子陡然破裂成了許多片。
「哎呀,夫人小心!」旁邊的婢女們都驚呼著跑過來。
安雪璃還木然地感慨,「多好的一面鏡子啊,那麼完美,卻被我不小心毀掉了。」「夫人,您的手受傷了。」一名婢女抓住她的手腕,那兒被細小的水晶碎片劃過了,鮮血一下子湧了出來。
「快去找大夫!」婢女們慌亂地喊著。
「沒事,只是一個小傷口而已。」她擺擺手,並未立刻感覺到痛,因為這麼多日子以來,真正能讓她感覺到痛的是她的心。
手腕傷口處流出的血,如晶瑩的紅珍珠一顆顆跌落,融進土裡。
大夫飛快趕到,,夏憑闌也來了。
他走進屋,看了眼屋內站得密密麻麻的人,皺了皺眉,「都下去吧,又不是什麼大事。」好在安雪璃的傷口不深,及時處理即可,就在大夫包紮的時婢女們都出去了,大夫還在為安雪璃手上的繃帶打結,夏憑闌拍了拍他的肩膀,「許大夫,您也先走吧。」許大夫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但也沒說什麼,悄悄的退出去了。
「耽誤你的事情了。」安雪璃低頭說:「我沒事,只是劃傷了一個小口.是下面人太大驚小怪了,其實我一點也不疼……」突然間她的手腕劇痛了一下,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冷氣,因為夏憑闌的手掌緊緊地癟住了她包紮好的傷口。
「真的不疼嗎?」他像是在嘲笑,「雪璃,當著我的面不用說假話,因為我最不喜歡的就是聽假話。」「沒有……那麼疼。」她艱澀的回答讓他的嘴角掛起一抹笑,這笑容是心疼,是憐惜,也是覺得好氣又好笑,只可惜她看不出來。
「東西都準備得差不多了?」他一進院子就看到滿地的箱子。他任由她傻呼呼地為著一場根本不可能存在的婚禮而心力交瘁,他最近在調查一件事,在事情沒有水落石出前,他不想打擾她的「好興致」。
「千頭萬緒,不知道該從哪裡做起。」她想把還沒有打好結的繃帶弄好,但是一隻手怎麼也不靈巧,無奈之下.她只好抬頭看著夏憑闌,懇求的目光楚楚動人,讓他根本無法抗拒。
他一邊打著結,一邊問道:「有什麼地方不明白嗎?你可以去找念武,他最喜歡忙這些事情,當初你我的喜房就是他佈置的。」「哦?是嗎?」她呆呆地看著他為自己包紮完畢。這是他第二次為她包紮傷口,第一次她的手指被琴弦割傷,他的溫柔和那方雪帕成了打動她心扉的原因,然而這一次……是否是最後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