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惋惜的嘩聲中,即使氣在心中的關水靜仍擺出最美的微笑,手段圓滑地趁機滑出男人的包圍,玉眸冷然地走向企圖拋下她的男人。
「劍乃『百兵之君』,形狀長而直,具有不偏不倚、剛毅端正的美德,雙面開鋒銳利無比,季小姐可看得出它的精魄所在?」
「精魄?」劍就是劍,哪來的精魄,除了砍人、殺人外,還有什麼作用?
要是問季雙月防曬霜有哪幾款,今年流行的頰彩顏色,她肯定能說得明明白白,精采萬分,包括建議妝要怎麼化才亮眼,發尾要上何種卷度才能更出色。
「每把劍都有其精髓在,鑄造它的工匠在成品快完成時會賦予靈魂,譬如頭髮、指甲或是鮮血,劍才會鮮活,有了靈性。」連這些都不懂,還配當古董鑒定商的女友嗎?簡直是一大笑話。
「哇!不會是活人獻祭吧!」她看過古裝劇裡演的,將人推下火爐活活燒死,只為淬煉出一把曠世兵器。
關水靜笑得含蓄,眼中不掩蔑意。「傳說紛紜,不過以季小姐的涵養,大概也分不出哪把是好劍,哪把是嘔心瀝血的神兵利器吧!」
她就是要季雙月當眾出醜,回敬當日的屈辱。
「何必分劍的好壞呢?愛它的人自然視若珍寶,厭惡劍本身帶來殺戮的人必定棄如廢鐵,你硬要分出優劣,反而是對鑄造者的一種褻瀆,沒人希望鑄出一把爛劍吧?!」不懂劍的人也能有品格,那一排排高得嚇人的標價就能代表什麼涵養嗎?
買書裝文人,置產納地是大亨,賣賣靈骨塔也能稱總裁,暴發戶的金牙也是權力表徵,誰說一定要什麼都懂才叫專家。
「你……」
「說得好呀!小姐,不愧是關大師帶來的女伴,分析得真精闢,深入我心。」在愛劍者的眼中,每一把都是名劍,珍若生命。
一位穿著長袍馬褂、留著八字鬍的中年男子走了過來,大聲讚揚季雙月說出愛劍人的心聲。
「咦?你是……」好怪的打扮,真想替他改造一番。職業病發作的季雙月兩手發癢,盯著來者直瞧。
「吳理事長,好久不見了,近來可好?」
一道身影遮住了她的視線,主動伸出手一握。
「呵呵……是很久了,關大師,從你幫我鑒定過成吉思汗的馬刀後,的確有一段時間沒和你把酒論刀劍了。」他微笑寒暄。
「所以你請柬一發我就來了,怕你老寂寞。」關天雲不卑不亢的說道,氣度宏偉。
吳庸處聞言大笑,「你呀你,幾時也會油嘴滑舌了,我看你是為了那兩把劍來的吧?」
就這點心思,他還看不透嗎?
「吳理事長是明眼人,我的確是想來看看干將、莫邪。」關天雲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闡明來意。
「好,我欣賞你的痛快,就讓你鑒定吳國的夫妻劍。」豪爽的吳庸處重拍他肩頭,笑著帶他走進另一間展示室。
吳庸處是個很大器的主人,一點也不怕人覬覦寶物,大大方方地讓關天雲帶著女伴入內近距離欣賞。
他收藏了不少好東西,比如鞭、鉤、錘、斧、鐲、弩,連判官筆都有,刀劍更不在少數,甚至是飛爪、繩鏢、匕首之類的暗器都是珍藏之一。
不過收藏歸收藏,只要價錢談得攏,吳國名匠歐冶子曾做過的五把名劍之首「湛盧」,他照樣能忍痛割愛。
「……雄做龜紋,雌做漫理,雄劍上有龜殼般的六角紋,雌劍則是水波狀脈理,以六金之英合成,反覆淬煉疊打……恭喜你了,吳老,這確實是干將所制的幹將、莫邪劍。」其鋒斷金,銳利無比。
「哈哈……被你這金口一言,這兩把劍頓時身價更翻了百倍。」盜劍者果然沒坑他,是如假包換的真貨。
「聽你這言下之意是想賣了?」正合他意。
「如果是你,只要你開價我就脫手。」畢竟是贓貨,他也怕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看準關天雲是出手大方之人,他也就不多說贅言,開門見山地做起生意。
關天雲摸了摸雄劍上的紋路,手握劍柄將其舉握。「這兩日就送到我那兒吧!我不會讓你吃虧的。」
「呵……大師一句話還有什麼問題,你慢慢看,我不招呼了。」做完交易,他識相的退開。
寶劍之精,上徹於天,「龍淵」、「太阿」飛入水中,雙劍化龍,復合而去,有此一說這兩把劍即為「干將」、「莫邪」。
「這劍看起來很殺,你買它們幹什麼?」季雙月有些不安。不知為何,此時手握寶劍的他似乎離她很遠很遠,遠到她以為他們不在同一個時空。
不等關天雲回答,諷笑的女音鄙夷地揚起——
「果然是門外漢,一點也不瞭解這兩把劍的價值,經過鑒定確定這兩把古劍的真偽,市場上恐怕掀起一股競購風潮。」人們就愛追求獨一無二、絕無僅有的珍品。
季雙月一聽,鬆了一口氣,「原來要轉手賣出去呀!幸好、幸好……」
「非賣品。」果決的男聲鐮鏘有力的落地。
「嗄?!」
「不賣?」
關水靜的詫異不下於季雙月,兩人同時驚愕地睜大了眼,看向舞動著寶劍的男人。
她們也不約而同的產生幻覺,彷彿眼前出現了一座斑駁的古城,而他站在城門前,劍指蒼天,對著百萬精兵發號司令。
是錯覺、是錯覺,他明明是現代人,為何她老幻想他是古人,背著她走向漫漫黃沙中?
一股衝動讓季雙月突然伸出手,捉住舞劍者的上衣,銳利的劍鋒雖未觸及她的身體,卻意外地在她手臂上留下十公分的傷口,劍氣傷人。
「你……你在幹什麼?你沒聽過刀劍無眼嗎?」一見鮮血冒出,關天雲驚怒地丟下手中劍,立即為她止血。
「我只是覺得你好像快消失了,我想拉住你……」季雙月囁嚅地舔著唇,胸口發悶。
「笨蛋,人怎麼會消失,要不是我收劍收得快,你這隻手就廢了。」他焦慮地揚高聲量,有些慌亂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