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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頁

 

  她兩眼瞪得大大的,猶在想著她心中滿是正義的武林大俠,為何轉眼問就變成了個行樂派大盜時,他已再次湊上前來,慢條斯理的吻起她的耳朵,並在她耳畔低喃。

  「還睡不著嗎?」

  「……哈?」令人渾身酥酥麻麻的誘惑嗓音,直由耳邊竄至她的腳底,她有些沒法回神。

  「方纔妳不是說,妳睡不著?」他刻意吮著她的耳垂,還輕咬了好幾下,「再睡不著的話,我有的是法子打發咱倆的漫漫長夜。」

  開陽趕緊閉上眼,「睡著了睡著了,我馬上就睡著了……」

  或許她是很快就能睡著、但他可不。

  斬擎天在她縮起身子再也不亂動後,自一旁取來件外衫披在他倆的身上,兩眼望著天頂閃爍輝映著明月的繁星,一手則輕輕拍著被他一嚇後,沒過多久就累得睡著的她,當一顆叛走的星子滑過月兒的身邊直墜在遠山外時,他有些認分地合上眼簾。

  照這情況看來,在他出手將她徹底擺平之前,他恐怕還得再失眠上好一陣子。

  第5章

  那一年,在她頭一回家門,被眾人以鄙視的目光逼得想要奪門而出時,那一位自大街上牽著她的手回家的義父,以不可動搖的姿態這麼對著眾人說。

  「她是我的女兒。」她也曾是某戶人家的女兒的……

  「我只需要他們的笑臉,不需要任何回報。」

  斬擎天堅定的話音,融入了風裡、滲進了秋意裡,她側過耳娓娓聆聽,待她回首探去,看見的,是他的笑意朗朗,獨獨不見他面上半點為難的憂傷,只有市儈又心機的她,必須面對難堪的自己。

  可,隨波逐流,也是一種錯嗎?

  她不過是想保護她的家人。

  她一直都記得,他說過他就只要感謝的笑臉而已,不為名不為利。她也很想他的那個世界,也想只求活得心安理得,可是對於必須對環境低首的她來說,卻是好難。

  為什麼她是如此輕易地就對環境低首?

  要到什麼時候,她才能像他一樣,拋開身上的束縛,也做一回真正的自己?

  纏綿的夢海海水,漫天蓋地的,吞噬了所有交纏的過去。在夢一曇,開陽分不清哪個是十年前的過去,哪個又是十年後現在的自己,張目所見,夢海無涯,無一處是岸,眼看著她就要力竭滅頂……

  「別哭……」斬擎天擦去她眼角的淚,「沒事了,我在這兒。」

  額上的冷意令開陽驀然驚醒,她喘息不定地看著近在面前的他,渾然不知面上掛滿了一道又一道的淚痕。

  「我哭了?」她看向陌生的四下,一點也不記得這裡又是哪裡。

  「嗯,我想妳定是做噩夢了。」已經照顧了她半日的斬擎天,將她額上的濕綾巾放妥一點。「妳夢見了誰?」

  一時之問答不上來的她,一手撫著額,在動了動身子後,卻發現全身上下都不怎麼聽從使喚。

  「我怎麼了?」

  「妳染上了風寒。」他滿面自責地扶起她,讓她半坐半靠在床邊。「來,喝點粥。」

  早知道她的身子是外強中乾的話,他昨日就不強迫她在冰冷的河水裡洗澡了,不然她也不會天未亮就像盆燒得正旺的小爐火似地,昏睡在他的懷中幾乎將他給燙著?而他也不必大清早就背著她跑了幾里,這才在野地裹找到間小客棧讓她養病。

  餵她吃完一碗清淡的肉粥,再次扶著她躺下後,無事可做的斬擎天坐在床旁的地板上,想與方醒來的她聊聊打發時間,卻又不知身在宮中的她,與身在江湖中的他、兩人之間究竟能有什麼交集,在怎麼也想不出的景況下,他的兩眼落在她的身上。

  「為何妳的衣裳都不穿別的顏色?」在他的印象中,她永遠都是一襲黑衣,是她的偏好嗎?抑或是她在悼念著什麼?

  「我在守喪……」她愛困地揉了揉眼。

  他頓了頓、「妳出宮是為了奔喪?」

  「嗯。」開陽目無定根地凝望著遠處,「我是個孤兒,從小就在街上流浪乞食為生,十歲那年,我義父收養了我。」

  沒來由地,以往那些一直藏在心底最深處,除了朝霧外從不肯對其他人說出口的,在這時這地,就是讓她覺得好想說,就如同塵封在書庫裹已久的書卷,渴望再見天日,攤躺在陽光下好好地曬著陽光一樣。

  「身為宮中司棋侍郎的義父,除了供我吃飽穿暖外,還教會了我弈棋。」低首看著右腕從不離身的白玉串珠,眼中盛著惦念的她,以指輕撫著,「而我的義兄,是個單純無心機的好人,他雖沒有絕頂聰穎的天資,更不懂我義父的棋,可是他疼愛我,縱使每個人都反對義父收我為義女,就只有義兄他,從頭到尾沒有說個不字,反而還打心底將我當成他唯一的親妹子來看待。」

  她還記得,那時候,她只花了短短兩年時間,棋藝就已輕易突破義兄苦學的成就,義父因此將本要給義兄繼承家業的信物白玉串珠,給了年紀還小猶懵懂的她。當她後來在他人口中得知,這白玉串珠是傳家之寶後,她哭著跑去義兄的跟前,滿心惶恐地想要摘下這只串珠還給義兄時,義兄卻止住了她的動作,溫柔地握著她的雙手對她說……

  妳瞧,這顏色,很適合妳啊,為何要摘下來呢?

  那時,她在義兄的眼裡所瞧見的,是她以往在大街上,只能渴望卻永不可得到的親人溫情。她汲著淚水,聆聽著義兄用哄孩子般的輕柔音調,細聲地對她解釋她的膚白,戴著那串玉珠有多麼相襯好看。他一點都不在乎那串珠是否是繼承義父棋藝者才能佩戴,也不管外人是如何在他的背後說三道四,譏嘲他這學藝不精的獨子有多不爭氣,竟拱手將一切讓給了個撿來的乞兒,相反地,有耐性的他,蹲在她的面前花了好大的功夫對她勸哄,就只是要她相信,她掛著這條串珠,真的,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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