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擎天把心一橫,「在餵飽他的肚皮前,我要先把這傢伙洗乾淨。」反正好人他都已經做一半了,乾脆就送佛送上天來個整套的。
「我先把話說在前頭,在把熱水送來後,我絕不插手幫忙!」嗅著陣陣刺鼻無比,類似豬圈味也像餿水的異味,丹心邊說邊自保地躲得遠遠的,一點也不想熱情地參與他偉大的清洗工程。
「知道了,快去快去。」他擺擺手,繼續與打成死結拆解不開的髒衣奮戰。
深怕一大桶熱水恐會洗不淨天字五號房中的客人,丹心一口氣命人抬來了三隻大浴桶,注滿了熱水後整齊地擺放在客房內。在奉命抬來木桶的傭人們都因臭味而逃出門外時,丹心一手掩著口鼻,努力地克制住腹裡陣陣翻絞欲嘔的衝動。
「盟主大人,我就在外頭候著……水若不夠的話再叫我!」飛快地將話說完,丹心即一溜煙地跟著衝出門外避難。
忙得一頭大汗的斬擎天,在手中的衣裳怎麼也解不開沒法順利脫下後,被重一臭得腦際有些恍惚的他,索性脫去了自個兒的外衫並挽起兩袖,一骨碌地抱起帶回家的客人,直接置進了第一桶熱水裡,打算連人帶衣一塊洗以節省時間。
結結實實地餓昏過去好長一陣子,正在夢中做著滿桌山珍海味美食大夢的開陽,冷不防地遭水給嗆進了口鼻後,隨即速速被周公給踢下餐桌。猶搞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的她,甫睜開兩眼,就見一整桶熱呼呼的黝黑污水正環繞在她的四周,而一雙由上朝她探下來的大掌,則是在她還來不及看清來者是誰前,使勁地搓洗起她一頭糾結的髒發。
「……哈?」一兀神還未完全歸位,她皺眉地仰起了臉龐,想搞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豈料那一雙大掌的主人,卻在這時一鼓作氣地將她的腦袋給壓入水中。
差點被一桶污水給淹死或是臭死的她,雖是奮力地在水下掙扎,卻怎麼也敵不過清洗者的力道。不小心喝了兩口水的她,在以為自個兒就將莫名其妙地死在一桶污水裡時,原本強壓著她的兩手,忽地探進了水底,一鼓作氣地將她整個人給撈出水面,趁著她嗆咳得昏天暗地之時,再接再厲地將她往旁邊第二個浴桶裡扔。
再次落水的開陽,忙不迭地自水裡探出頭來,急著抹去滿面的熱水;然而在一桶水花激盪所製造出來的聲響中,屬於衣帛的撕裂聲,在她耳裡聽來,令人覺得格外地突兀。
為此她大大地怔頓了一下,而後所有被餓昏而走失的心神,瞬間全都速速回籠,因在她眼前,本在用力搓洗著她長髮和四肢的男子,正開始將她身上因濕透而緊貼著身子的衣物,以蠻力一件件撕碎扯掉。
「慢著——」接連被扯去了兩件衣裳後,驚覺事態嚴重的開陽,死命地拉緊身上僅剩的一件內衫,「住手……你以為你在做什麼?」
充耳不聞的斬擎天,在怎麼也扯不下最後一件礙事的衣裳時,眼看浴桶裡的水再次成了一桶泥水,他彎下身子,不理會對方強烈地在他懷中扭動掙扎著,一手環住對方的腰際拉起,不給任何抗議機會,繼續將手中之人往隔壁的最後一桶水裡送。
接連落水三回,愈洗愈乾淨的開陽,都還沒喘過氣來,一陣猛烈拉扯的力道又自她的胸口處傳來,有些心慌的她,在對方鍥而不捨地想脫下她身上最後一道防線時,連忙扯開了嗓子大叫。
「別再扯了……不許脫……」她邊閃躲邊拍打著他的手臂,「叫你別再脫了你聽見沒有!」
自桶裡飛出的破衣,攜著成串閃亮的水花,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弧線,最後定落在桶外遠處的地面上,退出一男一女在桶中攪和的陣容,而後,原本熱絡吵鬧的天字五號房的客房裡,驀地沉默了下來。
懸在開陽尖尖下頷處的晶瑩水珠,滴落在桶內已不再波動的水面,點出一朵朵小巧的漣漪。漂浮在水面上的黑髮,在窗外射進房裡的日光下看來,此刻已恢復了原本該有的光澤,可因長度不夠長,因此無法提供遮掩的功能,只能靜靜地漂浮在她身後的水面上。
低首看著自己毫無遮蔽的身子,以及桶裡算得上是清澈,可也因此而毫無遮掩能力的清清熱水,無力阻止慘事發生的開陽,極為緩慢冷靜地抬起頭,無言以對地瞧著與她面色相去不遠的斬擎天。
目光完全忘了該要閃避,被嚇得腦袋一片空白的斬擎天,兩眼直不隆咚地瞧著她白淨且豐滿的胸口,再三確定了她的性別之後,他緩緩迎上她責備的眼眸。
等在外頭好一陣子,才在好奇裡頭怎麼突然沒了聲響的丹心,正欲推門進去瞧瞧情況時,就見臉色慘白的斬擎天,一手掩著臉,搖頭晃腦地推門而出,反手關上了門後,腳步不穩地直靠在門扇上大口喘氣。
「這麼快就洗妥了?還是熱水仍是不夠?」丹心走至他的身旁,本是想推開他進去裡頭看看清洗後的成果如何,他卻一把按住門扇不讓她進去。
「盟主大人?」尚不能自震驚中回神的斬擎天,腦際一片亂轟轟的,硬是沉著聲許久不發一語。丹心無言地瞧著他那張像是天又塌下來的臉龐,和他滿額一滴接一滴落下的冷汗,習以為常的她,根據以往的經驗法則想了想後,直覺地問。
「你又有報應了?」不過是洗個澡,這能洗出個什麼亂子?
「……絕對是。」
好不容易捱過了午間用膳的高峰期,與韃靼連手送走大批人潮後,渾身乏力提不起勁的東翁,才想偷個小空,就趴在櫃檯裡頭小小的午睡一會兒;但他家那個出門就當丟了,回來就像是在過年似的天字五號房房客,卻逃命似地自本館內衝出來,直竄進櫃檯裡,強拉著他一塊蹲在地上開起善後檢討大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