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勾住他的肩膀,眼淚淌下臉,淌到他身上去。她知道,在這一刻起,她再也無法避免自己愛上他。
因為她無法避免已經發生的事實。
第八章
杜桑野不知道是什麼讓他醒來,但他張開眼之前,手就自然地往身旁的位置一摸,當手上落了空,他眼眸隨即張開。
床上只有他一個人,窗外天空是深藍色的,可見得天還沒亮。那麼見晴人呢?
「見晴。」他起身,發現這裡確實是她的臥房沒錯。
昨天晚上他送她回來後,兩人在客廳爆發些爭執,她脫掉衣服說他若只想得到她的身子,那他可以這麼做。那時他最後一絲理智的線繃斷,狠狠地佔有了她。之後他將她抱進臥房裡,兩人又纏綿了一次,他睡前看到的景象,是她窩在他身旁沈沈睡去。
當時他還以為他已經徹底瓦解她的抵抗了,最終她還是會接受他,再一次讓他進入她的生命。但是現在他卻有種不安感。
他赤裸著身子下床,在床邊找到自己的衣物,套上了褲子。
「見晴?」他走出臥房,但是客廳也空無一人。
這個公寓除了她的臥房以外,還有一間小宇的寢室,他上次去過,而另外一間可能是書房。他選擇先找書房,按上門把後,他輕輕地轉動門把,然後推開門。接著他就看到她了。
她穿著一件連身長睡衣,整個人縮在書桌後的椅子上,手裡拿著一張照片,低著頭無聲地哭泣著。
看到那一幕,他像是被拳頭打了一記,心窩發疼,頭發暈。
「見晴,你在做什麼?」他輕聲地喊,好像伯太大聲會嚇壞她似的。
她抬起頭看他,滿臉的淚痕刺痛了他。她沒有說話,僅是幽幽地望著他,然後繼續流淚。
他的心狂跳,緩緩地走到她身旁,拿起她手裡的照片端詳許久,然後手一震。
「這……是胎兒的超音波照片。是誰的?」他知道小宇不是她生的,這總不會是小宇胎兒時的照片吧?感覺他就要知道一些令人震驚的事情了,他的心狂跳,極度不安。
「我作噩夢了。」童見晴抹抹臉,眼眶裡的淚水卻依然聚集。「夢到他……我甚至不知道他是男是女,這是我唯一的照片,我沒辦法扔了它……這是他唯一存在的證明,我沒辦法忘記他。」
「你懷過的孩子嗎?什麼時候?」他拿著照片的手顫抖著。
「是我們的孩子,那一夜……你喝醉酒的那一夜有的。」看到他灰敗的臉色,她鎮定了下自己的情緒,決定把事實告訴他,也許唯有說出來才能讓事情真正過去吧?「如果有順利生下來,應該差不多就是小宇的年紀。」
他跌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滿臉不可置信。「所以你跟我離婚時已經懷孕了?為什麼不告訴我?又為什麼要離婚?你應該留下來讓我照顧你……」
「讓你照顧我?」她苦笑了一聲。「你知道這段時間裡,我時常打電話吵你,打斷了你的工作,你都沒有生氣,也沒有拒絕我,對吧?可是你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嗎?」
「想什麼?」他艱難地問出口,臉色蒼白。
「我在想……」她淒楚地望著他。「在想你八年前怎不這麼做?怎麼不像這樣包容地陪我說話,哪怕不能時時陪在身邊,起碼我打電話給你時,你能陪我說說話。我要的也只是這樣而已,這樣而已!」
「我……」他完全沒辦法反駁,他想起八年前的相處模式,他真的不大記得這些細節了,不過他很忙是真的,沒接她電話恐怕也是真的。「告訴我,把一切事情都告訴我。」
她閉上眼睛,抹了抹狼藉的眼淚。「杜爺爺要我嫁給你時,其實我私心底是滿高興的。因為即便我們沒有說太多話,但那時的我喜歡你,我也喜歡杜爺爺,如果跟你結婚,你爺爺也變成了我的爺爺,那麼找就又有爺爺了。可是……你跟我說我還小,不懂事,不要跟我過正常的夫妻生活。所以我們同住一間房,卻像室友一樣……」
她的描述讓他回到過往,現在他才知道,原來她那麼早就開始喜歡他了。他想那段時間對她應該也很不好過,因為她唯一的親人過世了,但他卻不曾安慰過她。即便聽爺爺的話娶了她,也只是臥室裡多睡一個人罷了。
「本來如果只是這樣,最後離婚了我也沒話好說,畢竟這婚姻不是你的主意,你只是接受長輩的安排罷了。你爺爺過世時,我以為你會跟我離婚,但那一天你喝醉酒回來,你親了我、抱了我,我以為你終於決定接受我了。可是之後我每天等你回家,你回家的時間卻越來越晚。我打電話給你,你總是很忙,還把電話轉給秘書,要秘書應付我……」
他聽到這裡忍不住開口。「那一段時間公司真的很亂,爺爺過世,有些老股東不接受我這個年輕的接班人,給了很多難題,所以我才無暇顧及你。我知道這是藉口,但是當時我不是有意的……」
「對,不是有意,卻更令人心寒!」她打斷了他的話。「我就連發現自己懷孕,想要跟你說,也找不到機會。連續兩個月,我們睡在一張床上,我卻一句話都沒辦法跟你說上。你不覺得這太誇張了嗎?不是有意的冷落就是這樣,那麼我還能說什麼?還能祈求什麼?」
「見晴……」他的眼裡滿是痛苦。「我不知道我傷你這樣深,那孩子……是那一夜懷上的吧?後來怎麼會……沒了?」
「那一年我大四,已經要畢業了,我在學校暈倒,被人送去醫院,醒來時孩子已經沒了,打你的手機你也不接,懷孕了沒機會告訴你,連流產了也找不到你,那一刻我就知道該結束了。但怎樣都不及你給我的最後一擊殘忍!」她的語氣沒有太大起伏,但是卻字字螫痛他。
「我……做了什麼?」他不敢相信還有什麼比她流產卻找不到他更殘忍的,他開始害怕聽到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