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飲酒作樂的眾人霎時停下動作,原本鬧哄哄的廳堂頓時鴉雀無聲。秦琯兒咬緊唇正準備硬著頭皮站出來道歉時,只見任飛又捧腹大笑了起來,這下子眾人全瞪向任飛。
「各位,沒事沒事!魯叔,不好意思,那杯子是我不小心滑了手。」
看他癲笑成那樣,還真是有點醉了。魯天足揮揮手,無所謂的繼續喝酒吃肉,於是大伙又開始沉浸在歡樂中。
秦琯兒見狀暗吁了口氣,但已無興致再待在這兒。瞥了首位的冷天鷹和他懷中的丁水柔一眼,她毅然決定離席,悄然走回自己的住所。
第四章
秦琯兒因酒而微醺著,嘴裡不斷叨念著:「該死的冷天鷹,大笨蛋!」
她步伐輕飄飄地,踩著柔和的月光慢慢的踱回住處。
黑暗中,大院十分靜寂,樹影隨風搖擺著,令人心生寒意。沁涼的夜風吹來,令秦琯兒不禁打了個哆嗦。以往一個人住這兒並不覺得害怕,怎麼現在心中竟有些毛毛的。
今晚是怎麼了?莫非是那杯酒的原因?
她忙進屋內點燈,頭依然有些發脹。她平日偶爾會翻閱班大天的醫書,依稀記得其中有提到「茱萸草」可治頭痛,於是起身走向藥房。
飛鷹堡眾人若有任何大小病痛皆由班大夫診治;班大夫於兩年前來到飛鷹堡,他自己種草藥、研製藥材、配製藥方,也因此這間藥房的規模可不輸城裡的藥鋪。
秦琯兒一進藥房不禁皺起眉。屋內四周皆是高高的藥櫃,一格一格的抽屜中放置著各式不同的藥材,她要從何找起呢?
她提高油燈,一一找尋抽屜上的名稱,沒一會她就發現茱萸草在最上方的小抽屜櫃。
她環顧四周,發現有個腳踏梯斜靠在牆角,她將油燈掛在藥櫃的吊勾上,把腳踏梯擺好,爬上去拉開小抽屜,正想拿些茱萸車,卻發現有個影子朝她的方向移過來。
她驚得張大了口,卻叫不出聲音,想轉身一探,手腳卻又不聽使喚無法動彈,一個不巧,她全身往後栽倒,眼看就要落地,卻在半途旋轉了一闌下——「你有沒有怎樣?」一個焦急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秦琯兒這才從驚嚇中回過神,發現自己正躺靠在一個寬闊的懷抱裡。
這聲音是身後的人發出的,還好是人!
咦?這聲音——是他?
秦琯兒轉過頭,發現冷天鷹倚著藥櫃而立,懷中正抱著她。
那麼剛才的黑影是他嘍?自己原來是讓他給嚇著了。她氣惱自己的無用,扁著嘴,委屈地盈著淚。
「怎麼?是不是摔疼了?」冷天鷹因她眼裡的淚水慌了手腳,忙問她道。
他在宴會裡眼光總不由自主地追隨著她,看她離去他實在不放心,隨即離席隨她到了班大夫的住處,隱約聽到藥房內有聲響,他便過來一探究竟,誰知一進門竟瞧見她的身子正往後倒,情急之下,他施展輕功衝向前去抱住她下墜的身軀,還在空中旋轉稍緩下力道,以防衝撞上藥櫃。
秦琯兒離開他的懷抱,怒氣沖沖的指著冷天鷹,氣急敗壞的吼著:
「你來幹嘛?」
冷天鷹不解地望著她。她的態度真是反覆難測,不過能如此大叫,想必是沒受什麼傷。
「我到這兒難道需要先向你報備?」
「是,你是這兒的堡主,你愛到哪兒誰管得著,但是你……你怎麼可以不出聲呢?你知不知道這樣會嚇死人耶!」秦琯兒氣沖沖的指著他道。
「你搬到客房去吧!」原來是被他給嚇著了,他苦笑著。他原是不放心她才過來,沒想到卻反倒嚇著她了。
「我為啥要搬呢?住這兒挺好的,我不想搬。」她退後至另一邊的藥櫃上喘息著,受驚嚇的心總算稍稍平復些。
「你一個人住這裡,若出了什麼事,有誰知道呢?」他就是不放心讓她一人住在這兒。
「會有什麼事呢?莫非你懷疑飛鷹堡的能力呀?」秦琯兒滿是笑意的睇著他。
冷天鷹輕笑出聲,為那她淘氣上揚的小嘴、明燦黑溜的大眼、古靈精怪的個性。前一刻還驚魂未定,這會兒卻又開始伶牙俐嘴了。
這人怎麼這麼奇怪呀,她明明是在挖苦他,他卻還在笑?而且他這一笑,向來冷峻的五官,竟如冬陽般熱烘烘地熨燙著她的心。他怎麼能笑得那麼好看呢?害她快無法掌控心跳的速度了。
「不會有什麼事的,班大夫不都一個人住在這兒嗎?」她急急說道,想掩飾心中那份無措。
「那不一樣,你是個——」冷天鷹忽然住口,因為秦琯兒大手一揮,大聲打斷他的話。
「我是什麼?男子漢大丈夫怕什麼呢!拜託你,我又不是個姑娘,啊——」她一聽到冷天鷹的話,心虛得馬上接口,且故意裝男子粗啞的嗓音。
為了說服冷天鷹,她急急走向他,未發現頭上的圓帽被藥櫃上的吊勾勾住,結果人是走到冷天鷹面前了,可那圓帽仍然掛在吊勾上。
一頭烏黑柔亮的秀髮像黑瀑般一瀉而下,那張嬌俏小臉頓時驚慌慘白地望著他。一時間,兩人只是互相凝視著對方,時間似乎停住了,週遭也寂靜無聲,直到她「哇」一聲——秦琯兒索性撲入他懷裡放聲大哭,這個晚上她真被嚇壞了。除了爺爺之外,沒第二個人瞧見過她披散長髮的模樣;況且她才信誓旦旦的說自己是「男子漢大丈夫」,卻又馬上露出女子的面貌,真是丟人丟到家了。氣惱、驚愕、羞赧等種種情緒朝她襲來,讓她不知所措,只好大哭發洩。
冷天鷹見她這副小可憐模樣,心頭猛揪了一下,心疼的輕摟著她低語安慰著。他原本不該會心疼一個女人的,然而現在他卻溫柔的抱著她、安撫她,只因他心疼這個女人。
莫非這就是喜歡一個人的感受?
這個認知讓他驚楞住。他從不知道一個女人的淚水可以讓他如此揪心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