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好、疼、好、疼……
玳寧的心中只剩下絕望,胸口揪著深深的痛,那痛楚把她折磨得好難受。
曾經多少個夢裡,她不停的夢著、想著、渴望著,希望能與他成為神仙眷屬,期望與他百年齊眉,但是……怎麼可能呢?
當她為他心痛時,她才明白自己愛他有多深,她甚至無力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怎麼了?」梁或潛終於注意到她的不對勁,不自覺地蹙眉,神情困惑。
睜開水霧的雙眸,玳寧望進一雙滿是擔憂的黑眸中,胸口像是被某種東西狠狠地撞擊了一下,她情不自禁地收緊她的手,握緊他的手臂。
「你結婚,我一定會哭死的……」緊繃的情緒累積到爆發的頂點,最後忍無可忍,這話就這麼出了玳寧的口。
梁或潛凝望著她的臉,心中倍感詫異,彷彿看到一個寂寞的孩子,用那雙充滿渴求的眼神,期待他的回應。
不……不會的,梁或潛截斷那種思緒,他與她不是這樣的關係,他們只是好朋友,再好不過的朋友。
「傻瓜,你以為我酒喝多了就故意唬我,以為我會被騙嗎?」梁或潛輕敲她的頭,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認識你這麼久了,壓根兒沒見你哭過,你說你會哭死,鬼才信你。」話畢,他又賞了她一個爆栗子。
被敲了一下,不疼,但心口卻抽痛著。
玳寧的心裡很矛盾,不知道該慶幸他的不知不覺,只把她當朋友,所以兩人還能一起工作;還是她壓根就該埋怨他的不知不覺,才讓她一顆心懸宕在半空中,因為他的熱情靠近而喜悅,因為他的心有所屬而低落。
他說她出色。
但是她的出色,他只是看在眼裡,卻沒放在心裡,只因他的心裡早有人入住,半點也容不下她。
伸出去的手始終沒有得到他的回應,她縮回自己的手,同時,也決定將自己的心門緊緊關上:永不開啟。
想到這裡,她的心情又更糟了,咕嚕咕嚕又干了整杯酒,對他露出一抹微笑,但模樣卻有點淒然,充滿絕望。
「來,我敬你三杯,敬你將迎娶美嬌娘,既成家又立業,一切安穩平順。」玳寧不待他反應,一杯接著一杯下肚。
梁或潛發覺她喝得有些急,但是心想再也不會有這種暢飲的機會,索性也不阻止她,跟著她一起舉杯同樂。
辛辣的滋味從喉頭灌人,在她的胸腹間逐漸燃起一把火,在全身蔓延燒開,進而在她的胸口和喉頭間,湧起一種酸澀的感覺,意外的逼出她的勇氣。
「其實,我真的很喜歡你。」玳寧藉著八分酒意,趁機吐露心聲。「淑芬沒有誤會,她的擔心是對的,因為我真的很喜歡你。」
梁或潛只是哈哈大笑,一點也沒有把她的話當真。
如果他也有她一半的誠實,他或許會發現,他其實是沒有勇氣把她的話當真。
「你這話千萬別讓淑芬聽到,要不然,她會叫我們倆拆伙,最好不要住在同一個城市,用你這句話來嚇她一定很好用,包準嚇死她……」梁或潛雖然是笑著的,但眼神卻直直凝望著她,帶有專注的提醒。
他的潛意識裡,一直不願意這件事發生,他知道淑芬的憂慮與不安,但是他也不希望跟玳寧連朋友都做不成。
玳寧默然無語,知道他很心疼淑芬,不想讓她難受。
「放心,這句話我就只說這麼一次,再也不提。」絕不!
從此之後,她會把她的心事收拾好,壓回心底深處,能不想他就不去想他,就算真的壓抑不住想起了他,她也不會再說出口。
「我們來唱歌。」玳寧天外飛來一筆,清麗的臉龐一如往常,看起來和從前一樣,卻又像是傲了些改變。
既然今天可能是兩人單獨相處的最後一晚,那她要快快樂樂的過完這個晚上,絕不用在怨天尤人上。
梁或潛低笑出聲,以手托起她的下巴,另一隻手輕拍著她的面頰。
「今晚的你,很high喔!」他的語調充滿意外,開口逗弄她,低嗄迷人的嗓音襯著那俊美的五官,幾乎要迷醉她的心。
玳寧無法解釋,心中那種既悲傷又難受的複雜情緒是什麼,於是她挑了一首愉快的「無敵鐵金剛」,試圖讓自己像機器人一樣,無情無慾,而且百戰百勝。
「我們是正義的一方,要和惡勢力來對抗……」玳寧高舉單手做奮戰手勢,壓低她輕柔的嗓音,努力唱出像軍歌般的魄力。
梁或潛笑了,怎麼也沒想到,她會挑這首歌來當開場。
好,要唱大家來唱!
「哥哥爸爸真偉大,名譽照我家……」梁或潛用著響亮的聲音,很快的搶走她的音律。
玳寧輕聲笑了出來,但她並不打算認輸,決定以柔克剛,他唱哥哥,那她就來個妹妹吧!
「妹妹背著洋娃娃,走到花園來看花……」
兒歌一首接著一首,梁或潛很快便敗下陣來,他轉移方向,索性唱起軍歌。
「我有一隻槍,扛在肩膀上……」聲音慷慨激昂,響徹雲霄。
「青海青、黃河黃,還有那滔滔的金沙江……」玳寧不落人後,不讓他專美於前,不過,軍歌他可是訓練有素,馬上又來一首。
「男兒立志在沙場,馬革裹屍氣豪壯……」
玳寧軍歌不在行,不過這首歌她很熟,也不再跟他搶拍,兩人爽聲合唱起來。
「金戈揮動耀日月,鐵騎奔騰撼山崗……」
兩人很有默契的看了一眼,不比歌,決定來比音量。
「頭可斷,血可淌,中華文化不可喪……」眼看梁或潛的聲音雄厚,玳寧也卯起來大吼。
「挺起胸膛把歌唱,唱出勝利樂章……」比完音量來拉尾音,兩人唱得是上氣不接下氣,還扯直了喉嚨大吼,兩人的臉紅通通一片,不知道是缺氧,還是壓根兒就是喝酒喝太多。
「哈哈……」不知道是誰先沒了氣,玳寧靠在他肩上,笑得說不出話來,而梁或潛也好不到哪裡去,胸口喘得像是跑完了五百公尺障礙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