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錯愛之償還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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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頁

 

  她反對他的講法,說:「快意俯拾皆是,只要你願意彎下腰。」他則苦笑道:「我的快意在五年前已經死亡。」

  他死去的快意,讓她的心發酸、苦澀、不捨。

  就這樣,兩人一言一語互搭,漸漸地,月落西山;漸漸地,曲無容不勝睡意,靠在宇淵身上沉沉睡去。

  宇淵除去她的絲帕,她睡著,眉頭不伸,是苦吧,蓮心含在嘴裡,不敢回首苦楚,只敢想著有益身心。

  宇淵歎氣,手圈上她的腰,恨不得親手舉帚,替她掃除苦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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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無容手支下頷,一本冊子翻過好幾番,腦海裡盤盤旋旋的全是玉寧公主。

  玉寧公主不是她記憶中的模樣,那年,她飛揚稚氣、溫柔善解,而今……她一身彩繡輝煌,粉面含威,丹唇方啟語未出,眼神先教人膽寒。

  曲無容推開滿桌子藥材,全是公主派人送來的,公主的好意,收得她滿心驚懼。

  想起早上看診,公主問她:「聽說姑娘與侯爺很聊得來?」

  她沒答,專注脈象。

  公主續道:「姑娘肯定博通天文地理,我家相公是不愛說話的男人,沒想到竟然能同姑娘聊上整夜。」

  她的言詞委婉,語調溫和,笑盈盈地望她。可說不上為什麼,曲無容就是忍不住泛寒,她說不出哪裡不對,只一心快點結束診視,早些離開衡怡閣。

  誰知,她方收好藥箱,公主一句話堵得她前進後退皆不是。

  「想來,必是本宮言語無趣,否則曲姑娘怎寧可同侯爺徹夜聊天,卻不肯與本宮多說兩句。」

  她無奈,硬著頭皮向公主萬福,一句「還請公主多休息」後,匆匆離去。

  到底是她多疑,還是公主轉了性情?

  不想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她拿起閒書,隨意翻頁。

  ……日暮待情人,維舟綠楊岸。

  多麼可愛的情詩,那扁舟少年獨釣,釣的是魚,還是愛情吶?

  她的門沒關、冷剛不在,反正此刻沒人會造訪她的小屋,於是她大起膽子除下絲帕,走回房裡,歪在床上,享受從竹葉間竄進窗欄的陣陣涼風。

  說時遲、那時快,門簾被掀起,她來不及圍上帕子,就這樣與來人面對面。

  宇淵發怔,一下子,他恢復過來,態若無事般走到床邊。「在這裡,把帕子取下很安全,沒有人會進來打擾。」

  他嘴裡說著,心裡卻想,明天起,得調派二十個人在竹林外圍著,不教閒雜人等進來。

  「你打擾我了。」她提醒,他也是「閒雜人等」。

  「我是主人,不是外人。」說著,他把新折的桃花插進瓶裡。

  「看見這個,你聯想到什麼?」宇淵指指桃花,再指指她手上的詩集。

  「憶與君別年,種桃齊蛾眉。桃今百餘尺,花落成枯枝。」曲無容直覺回答。

  「你太悲觀了,昨夜你居然敢要我學習你的自信開朗?」

  她聳肩,笑而不答。

  「我以為你會聯想,人面桃花相映紅。」

  然後她吟出「人面桃花相映紅」的下兩句:「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你的聯想不比我樂觀。」

  「我辯不過你,恭喜曲姑娘,你贏了。對了,外頭有許多藥材,是公主差人送來?」

  「是,請代我謝謝公主。」

  「好,我不經意間提到你的身子弱,她便記上心,她一直是個體貼溫柔、時時為人著想,識大體的女子,這些年,是我負她。」宇淵歎氣。他願意為她做更多,只要能力所及。

  低眉,曲無容對他的話不予置評。

  「冷剛呢?」

  「出去了。」沒猜錯的話,他是去找他的紅衣妹妹。

  早上,她暗示了一句「錯別離、怨相系」,她想,他聽懂了,聽話本來就該聽齊全,不能斷章取義。

  她猜那日,姚紅衣的故事不是說予她聽,她是想藉故事把誤會解開,偏偏那頭笨牛,一急二氣,亂了心。

  「冷剛與你是什麼關係。」

  「我是他的救命恩人。」她言簡意賅。

  「他對你做的,不只報恩。」有幾分嫉妒,幾分不是滋味,厘不清為何,冷剛對她的用心,就是教他不舒坦。

  「有的人用性命報恩,有的人花銀兩報恩,冷剛是前者,皇太子是後者,方法不同,沒有誰對誰錯。」

  他不認同,卻不反駁。

  「皇太子真心喜歡你。」宇淵說。

  「喜歡?為什麼?」

  她從未給他好臉色,一個高高在上的皇太子能忍受她月餘,她想,已是極限。

  「你很特殊,他覺得在你面前,自己不是皇太子,而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

  「然後?」

  「女子在他面前皆是唯唯諾諾,獨獨你,誰都別想改變你的態度。」

  「就這樣?」

  「還不夠?」

  「倘若,他喜歡的是我的外表便罷了,這是天下男子都有的膚淺;偏他喜歡我的特殊。我哪裡特殊?心思敏銳、看法卓見?」她緩緩搖頭。「我從未與他深交,他不知我心,怎能隨意說喜歡。依我看吶,皇太子圖的不過是新鮮——一個不對他臣服,拒絕他毫不猶豫的女子。」

  分析得多麼精闢,誰能說她不聰慧?

  「假使你不拒絕皇太子,你肯臣服……」

  「不出三月,他會對我厭倦。」她不多想,直口出言。

  話出,兩人相視而笑。

  「假使他見過你的真面目,他的喜歡不會只維持三個月。」他繞了彎,讚她貌美。

  「就說吧,男人膚淺。」

  取出絲帕,重新掛回臉上,這幾日又疏懶了,除開到前頭為公主看診時外,她不再貼上假皮,也許,她潛意識裡認定這裡是自己的窩居,在此地,安全無虞。

  一哂,宇淵自懷裡掏出紙包,「送你。」

  送她?金銀珠寶她看不上眼,金錠銀兩她收了滿箱滿櫃,正恨不得沒機會出門撒給窮人,這會兒又來送她禮物,不怕她嫌煩?

  「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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