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我沒事。」因為擔憂自己是不是傷了她,關勁棠攢眉成峰,只當她又鬧小孩子脾氣。「我說沒事才算數。」
語落,他伸手拉著她在寢屋前的石階上坐下,沉聲命令道:「乖,把手伸出來讓四哥瞧瞧。」
聽著他不容違抗的嗓音傳入耳底,女兒家的羞意倏地湧上穆夕華的心頭,她只有別開臉,乖乖地平舉雙手任他察看。
將她氤氳的水眸、嘟嘴的神情納入眼底,關勁棠先是一怔,忽地笑出聲來。
「笑什麼?」他不置可否地微笑道:「四哥是怕自己傷了你,你怎麼露出一臉小媳婦般委屈的模樣?」
她皺了皺鼻子,一吐心中怨氣。「我長大了,四哥還把我當成小姑娘。」
「在我心中,你還是小姑娘啊!」低沉的嗓音含著笑,他滿不在乎的說著。
仰起柔美的臉蛋,穆夕華不服氣地反駁。「我今年都已經廿一歲了,算是老姑娘了。」
怎麼轉眼間她都二十一歲了?關勁棠一瞬也不瞬地注視她的容顏,胸口不自覺漫上一股說不出的失落。
見他發愣,穆夕華逕自拉高袖子,迅速察看了自個兒的雙臂,怯怯地道:「四哥你瞧,我沒事、沒事。」
當那藕白的纖臂在眼前晃動,關勁棠竟有種想伸手輕撫那滑嫩肌膚的衝動。一意識到那股衝動,強烈的罪惡感瞬時漫上關勁棠的心頭,這一刻他才深刻體會到,他們真的長大了。
他看著她的眸光不再單純,只因他對他的小師妹,產生了一種男人對女人才會有的感覺……
驀地心弦一扯,關勁棠被心底強烈的慾望給震住。她是如此信任他,但他竟該死的對自己的師妹產生非分之想!
「四哥,你怎麼了?」發現眼前那張俊臉緊繃,穆夕華柔柔地揚聲問道。他將隨身攜帶的藥膏擱在她身旁,倏地起身。
「我還有事得辦,藥就留下,你若不舒服就自己擦。」語落,不待她回應,關勁棠便趕忙離開她的小院。
「四哥!」穆夕華望著他倉促離去的高大背影,咕噥地陷進自個兒的情緒裡。「我的桂圓還沒種下呢……」
關勁棠走後沒多久,穆夕華便黯然的種下桂圓,方起身拍掉手上的泥土,兩抹飛快的身影迅即由月洞前掠過。
穆夕華怔了怔,隨即便認出那兩道身影。九師妹及十師弟,他們要上哪去呢?她的腳步方踏出小院,雁飛影足不點地的嬌小身影去而復返,一眨眼又映人穆夕華眼底。
「師姐?你怎麼出來了?」雁飛影緊張兮兮地間。
在「步武堂」多得是來無影、去無蹤的人,況且雁飛影的輕功不錯,會突然冒出來也不足為奇。
定了定神,穆夕華笑睨著她,柔聲道:「我才剛喝了藥,想出來透透氣。」
雁飛影聞言,老氣橫秋地瞪大眸叨念著。「不成、不成,你立該進屋歇著,現下日頭正烈,曬暈了可不好。」
穆夕華被她誇張的神情逗得啼笑皆非,半刻才緩聲問:「現下日頭正烈,那你和小十準備上哪?不怕曬暈嗎?」
「不怕!我和小十上山採野果。」
「野果?」雁飛影頷了頷首,明眸閃爍著光輝。
「嗯!山上有好多咱們不知道的野果,有甜的、酸的,紅的、紫的、黃的,五彩繽紛,漂亮又好吃。」聽著她輕快的語調,穆夕華沉重的心情似乎也隨著她翩翩起舞,心念一動,她緊接著道:「似乎挺有意思的。」
在「步武堂」裡,九師妹雁飛影是出了名的占靈精怪,十師弟圖定光年紀小,常被她拉著一起闖禍而不自知。
雖說是闖禍,但在九師妹的帶領下,總能尋著不少別人沒發現的趣事。
現下她的心正因為關勁棠方才古怪的行徑而悶得慌,同他們一起走走,應該會挺有趣的才是。
「師姐想跟我們一塊上山?」雁飛影詫異地眨了眨眼。
「我現在精神很好,可以一起去嗎?」唇角揚起淡笑,穆夕華難得俏皮地問。雁飛影聞言一凜,頻頻搖頭。「不成,要是讓四師兄知道了,可會扒了我祁小十的皮。」
他們都知道,八師姐穆夕華的身體不好、嬌怯柔弱,才不像她皮粗肉厚,不怕摔、不怕跌。
若真把穆夕華帶上山,她鐵定又要挨罵了。
穆夕華暗暗垂下纖肩,薄唇輕扯出一絲諷笑。「那你的意思是不讓師姐當跟屁蟲嘍?」
「師姐啊……」迎向她顰眉、我見猶憐的模樣,雁飛影為難得不知該如何拒絕她的請求。
穆夕華抑下心裡難得想放縱的心情,抿了抿唇澀然說道:「算了,我也知道這是為難你了。」
什麼都無法做、無法參與的感覺讓她備感無力。
雁飛影聽她這麼一說,原本想勸她打消念頭的話頓時嚥了回去,不知怎地,說出口的話全走了樣。
「師姐你別惱,橫豎不過一個時辰,咱們一起摘完野果,再回你的小院一起享用吧!」
「真的?」她眸光一亮,柔美的唇綻開真心無比的笑靨。
雖然同為女子,但雁飛影看著這嫣然的笑容,也不由得興起一股想為穆夕華做點事的衝動。
她挽著穆夕華的手,開始訴說上一回摘野果發生的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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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武堂」後山處於虎山北麓,連綿起伏的山脈造成懸殊高差,仰頭遠眺可見角峰崢嶸的皚皚雪峰,俯首低探可瞧幽幽谷壑奔洩的湍急溪流。
黃昏的山谷裡,雲卷風舒,染著暮色的輕纏繞l「間,美得清靈、出塵。
「這裡好美。」隨著師弟妹走進綠意盎然、鳥聲啁瞅的綠林巾,穆夕華心底有股說不出的沉靜。眼前是一望無際的綠意,蒼柏古槐、參天巨木矗立其間,這對從未涉足「步武堂」後山的穆夕華來說,有了另一番深刻的領略。
「美歸美,其中可是暗藏玄機。」穆夕華側眸瞥了她一眼。「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