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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頁

 

  葉舒遠停住腳步,問她道:「哪種事?」

  見他總是反問她,歆怡急了。「你別裝傻,就是那種、那種生孩子的事。」

  這次不僅她滿臉緋紅,就連葉舒遠的臉也紅得如同煮熟的蝦。面對說話這樣直截了當的她,他再也沒法繼續逗弄下去,只得狼狽地撤退投降。

  「既然累了,你快睡吧,我暫時不會對你做任何事。」

  「真的嗎?」雖然只是「暫時」,但歆怡仍毫不掩飾地大大鬆了口氣。見他點頭,她的身子往床裡挪了挪,抓起一個枕頭放在床中間,大聲地說:「楚河漢界不可逾越,說話騙人你是小狗。」

  「別忘了,我是你的夫君!」葉舒遠不悅地說:「難道你的私塾先生沒有教過你,婦言最為重要的就是『毋粗言,莫高聲,忌閒話,休狂語』嗎?」

  「有啦、有啦,你真的比我的私塾老夫子還像聖人呢。」歆怡哀歎著,躺進已經鋪好的被子裡,閉上眼後嘴裡還咕噥著。「難道聖人不是人?不需要吃飯睡覺、屙屎撒尿、玩耍嘻笑?幹嘛弄出那麼多鬼東西來綁住人呢?」

  聽她一再說出大逆不道的話,葉舒遠真想好好洗洗她的嘴,然而看到她疲憊的神情,他什麼話都沒說,只是吹滅了一根紅燭。

  「別吹!」已閉眼躺下的歆怡一下子坐起來,大聲疾呼。「點上!快點上!」

  葉舒遠不明就理,但見她情急,忙將剛吹滅的那只紅燭點亮。

  歆怡看到燈才又安心地倒回去,說道:「洞房花燭得亮到天明才是吉兆……」

  話說一半,她已沉沉睡去,全然不知她的新婚夫君正皺著眉頭苦惱地看著她。

  葉舒遠無法相信她真的在聒噪這麼久後恬然睡著了!而他,卻在自己的洞房花燭之夜,獨坐燈下發呆。

  在回到蘇州前,他本無意與她同床而息,一則因為彼此不熟悉,躺在一起徒增尷尬,二來雖有皇帝指婚,但極注重傳統禮教的他還是認為「父母之命」不可廢,因此在沒有面見父母,拜祭祖廟前,他並不認為他與她的婚禮已完成。

  可是今晚發生的事情讓他明白,在這個桀騖不馴的格格妻子面前,他越早樹立「夫嚴」、「夫威」,讓她記住自己的身份,對日後葉府的安寧越有好處,否則,她一定會把葉府搞得雞飛狗跳,不得安寧。

  好在回江南的路還很長,他還有時間「改造」她。首先,他得改變她言談的方式,其次,他得約束她的行為,讓她明白他是她必須尊敬和服從的「夫君」!

  他堅定地脫掉長衫布鞋,小心地躺在床上。

  他想忽略身邊有個女人的事實,可是平生頭一遭與女人共寢,讓他非常地不自在。耳邊傳來她細細的、平穩的呼吸,鼻息間隱約嗅到的女性馨香,他的心無法控制地狂跳起來,這輩子他從來不知道自己能如此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四週一片寂靜,很久後,他終於鼓足勇氣去看她,立即被她恬靜的睡容吸引。

  安睡的女子都這麼美麗嗎?確定她不會忽然睜開眼後,他膽子大了點,第一次仔細地端詳起她的五官,不得不承認這是張非常漂亮的臉蛋:細緻、優雅、完美。他真不明白,這樣嬌柔的美女,怎會沒有溫順的個性?這麼誘人的小嘴,怎會說出那種粗魯的話來?

  看著她,他忍不住想道,如果她能與他夫妻同心,那他會很樂意幫助她,將她調教成一個溫柔賢惠的好女人,與她琴瑟相和,做那種——唔,她是怎麼說來的,「生孩子的事」?沒錯,就是那種事,還有其它許許多多快樂美好的事。

  懷著一種期待,煩惱的新郎終於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 *** ***

  旭日漸曙,嗩吶樂鼓聲響起,太和殿前,一行送親的隊伍和眾多身穿朝服的王公貴族,正陪伴康熙皇帝向即將啟程的新人辭行。

  按照傳統禮法,在樂鼓聲中,歆怡與葉舒遠以三拜九叩的大禮,向皇上謝恩。再奉茶給德碩親王與福晉表示辭別。

  今天的辭行與昨晚的婚禮一樣隆重,但多了些離別的傷感和骨肉分離的無奈,淚眼汪汪的德碩親王夫婦直把女兒送出宮門,才轉道回府。

  離了皇宮,送親隊伍迤邐出城,儘管天色尚早,但京城人都知道,今天是德碩親王府的歆怡格格出閣離京的日子,因此前來送行、看新郎新娘的人群,將皇宮通往御河碼頭的各個街口堵得水洩不通。

  禮部派出護送額駙和格格回鄉的船隻,早已停泊在御河碼頭,其中有主船、副船各一艘,護衛船四艘。所有行李、嫁妝和路上需要的食物及水都已經裝船。

  歆怡和葉舒遠登上主船後,副船上的福公公一聲號令,船隊起航,往南而去。

  當熟悉的景色漸漸變得模糊時,歆怡的心沉甸甸的,眼裡充滿了淚,但她悄悄地擦去,沒讓人看到。

  好在從未乘過大船的她,很快就被船上的新鮮事物所吸引,不時東摸摸,西看看,倒也淡忘了與家人離別的哀傷。

  「這船真大。」她興奮地對秋兒說:「這艙房就像我們府裡的房間一樣,如果不是有點搖晃,誰會知道這是在船上?」

  「是啊,聽福公公說,這是曾隨皇上南巡的檀船呢。」

  「能得皇瑪法如此寵愛,我真幸運。」她感激地說,逐一掃視著滿室精美的裝飾和擺設。當看到嬤嬤正在按照她的習慣佈置床鋪時,又說:「康嬤嬤,幹嘛弄得那麼仔細,我們又不是要在這船上住一輩子。」

  嬤嬤檢視著錦衾絲褥,撫平繡枕上的褶痕,輕聲道:「不弄仔細哪成?到蘇州府前,這船就是格格跟額駙的家,得住得舒坦才行。」

  從早晨伺候格格起床漱洗,得知這對新人昨夜雖進洞房卻未圓房後,她的心裡就一直不踏實。不圓房,哪是夫妻?不合婚,怎得子嗣?女子無子,在夫家怎會有地位?最最要緊的是,得不到額駙的憐愛,格格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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