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討厭她!
過去,這個認知只帶給她小小的失望,從未真正困擾過她。可現在,一想到這裡,她的心就會如刀剜似的痛。
情感的甦醒猶如冰雪融化似地在她心裡緩慢地發生著,初萌芽的感情在此刻更顯得脆弱和嬌嫩。
她以嶄新的目光看待這個導致她情感大震盪的男人,在困惑與迷惘中剖析著自己的改變,在自憐與自怨中謹慎地品嚐著快樂和痛苦,在期待與彷徨中感受著一份需要與愛的發生。
快到蘇州的一個晚上,當葉舒遠躺在她身邊時,她自然而然地偎向他,在他的懷裡尋找平衡感與安全感,而他也習以為常地伸出手臂將她攬入懷中。
「我想,我們是天下最奇特的夫妻。」她在他懷裡輕聲說。
「因為我抱著你睡覺嗎?」
「是的。」她不否認,心裡卻在想:也因為我們還不算真正的夫妻。
他低聲笑了。「聖賢說:『床上夫妻,床下君子』,我們正是這樣。」
聽到他越來越開朗的笑聲,歆怡感到一絲甜甜的苦味:床上的夫妻是這樣嗎?
而擁抱著她的葉舒遠也在想這句自己引用的聖賢語,並深知床下君子好做,床上夫妻則不一定好當。因此儘管喜歡她,並受到她美麗身體的誘惑,但他仍未準備好與她圓房。他希望當他與她成為真正的夫妻時,兩人心中都不再對這門婚事或對對方有怨懟之氣,他希望他們的付出是身心最完美的結合。
第六章
數日後,船隊進入檣桅密集、帆篷連綴的楓橋碼頭,當沿岸的古墩、古廟、古塔、古橋和店舖密集的長街出現在視線內時,船上的人們都忙著做下船前的準備。
梳洗一番,換了符合新娘身份的鮮艷新衣的歆怡,獨自站在艙內的舷窗邊,眺望著遠處的帆船,心裡惴惴不安。
她不知道她未來的家會是什麼樣子,不知道公公婆婆是否會喜歡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否適應江南的生活。
「格格,那裡就是蘇州城吧?」正在幫康嬤嬤收拾東西,準備下船的秋兒問。
「應該是吧,它看起來很熱鬧。」歆怡沒有回頭,隨口答著。
「不,那裡還不是蘇州城。」從艙外進來的葉舒遠糾正她們。
「真的嗎?」秋兒驚訝地問:「那蘇州城還有多遠呢?」
「十里左右。」
「哦,還有那麼遠呀。」秋兒吐吐舌頭,抱著一包東西出艙去。
葉舒遠走到歆怡身邊,仔細端詳著她,雖然她瘦了許多,面色也仍然蒼白,但精神看起來不錯,已沒那麼虛弱,看起來既端莊又美麗。
「怎麼樣,準備好要見公婆了嗎?」
他說話的語氣狀似輕鬆,可歆怡卻聽出了一絲緊繃。
她詫異地揚起頭看他,發現他臉上的笑容十分僵硬,眼底也出現了多日不見的陰鬱和冷漠,不由暗自納悶:遊子回鄉不是都很高興嗎?何況他這次是雙喜臨門,既娶妻又中了進士,可他為何看起來如此鬱鬱寡歡呢?難道是因為我?
這個念頭令她原本就慌亂的心更加不安。
她遲疑地回答:「是的,我想是的。」又問道:「你呢?已經準備好要把我帶進你的家門了嗎?也許我真是你撿回來的乞兒。」
她靠他那麼近,當她揚起臉時,她身上那股他早已熟悉的體香撲鼻而來,刺激著他的感官。太陽金燦燦的光芒在河面上閃爍著,也反射在她的眼眸深處,使她本就明亮的黑瞳顯得更加迷人和美麗,也將她臉上的不確定和憂慮表露無遺。
他立刻意識到她的不安有多麼深刻,於是拉著她的肩,把她拖進懷裡,親吻她的額頭,說:「我迫不及待要把你帶進我的家門。不管你是皇家格格,還是街頭乞兒,都是我的妻。」
「你是說真的嗎?」她靠在他懷裡,享受著與他這份獨特的親密,這樣的親匿動作他過去只在夜裡才做,可現在是陽光明媚的白天,因此她有種新奇的感覺,覺得自己真是他的妻子了。
「什麼真的?帶你進家門?還是當你是妻?」他逗問她。
她嬌羞地回答:「都有。」
「那我的回答是,都是。」他回答她的同時,雙手愛撫著她的背,讓她感覺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激情與衝動。
她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忽然轉過頭,在他的嘴上親了一下,然後就羞愧地伏在他的肩上,不敢看他。
他先是一僵,隨後放開她的手。
在她以為他會生氣地斥責她瘋狂的、毫不矜持的舉動時,他的雙手捧起了她滾燙的臉,她趕緊把眼睛閉上,害怕看到他嚴厲的表情。
「張開眼睛。」他輕聲說。
「我知道你會覺得我不知羞恥,可我不是故意的。」她依然閉著眼睛懺悔。
「不是故意的?那是無心的囉?」他問,聲音聽不出是氣憤還是調戲。
歆怡更加羞愧,一抹害羞的微笑浮現在她紅通通的臉上。「我……我只是一時情不自禁……」感覺到他的手指在她嘴唇上溫柔地撫摸,她的聲音斷了。
「天啊!我真愛你臉紅的模樣。」他充滿激情地說:「張開眼睛,我要知道當你害羞時,眼裡是什麼樣的神采。」
他溫柔的命令讓她無從抗拒,她溫馴地張開了眼睛,與他專注的目光相接,所有的意識立刻迷失在他的眼眸深處。
「正如我所想的,當你溫馴時,這是雙多麼漂亮的眼睛啊!你讓我也情不自禁了。」他喃喃地說著,溫柔地將唇壓在她的眼睛上,隨後又覆在了她的唇上。
歆怡驚喜地屏住呼吸,享受著那份令人昏厥的潮濕與柔軟。可是當他忽然張開嘴,在她的唇上誘惑地移動,輾轉吸吮她時,她立刻暈眩起來,彷彿陷入了狂喜的漩渦中,排山倒海的浪濤將她淹沒,她忽然不知道該如何呼吸。
為了呼吸,她本能地扭頭,離開他灼熱的嘴,趴在他肩上喘息。
等氣息稍微平定了點後,她發現,葉舒遠也正低垂著頭,趴在她肩上做著同樣的事。而且他的呼吸更加急切短促,而他有力的心跳,激烈得彷彿要將兩個人緊靠在一起的胸腔打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