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來,將門打開,可是門外只有康嬤嬤相秋兒垂淚站在那兒。
以為他失望離開了,她癱靠在門框上問:「他呢?」
「格格別急,額駙在屋裡。」
歆怡立刻往大屋跑去。一進門,看到他垂首坐在窗前的長凳上,她鬆了口氣。
聽到關門聲,他抬起頭來,像個負傷後長途跋涉的旅者,用疲憊、困頓、迷惘的目光看著她。
「我回來了。」他不太肯定地說,不知道自己是否會像上次那樣被她趕出去。
「我……知道。」她哽咽地回答,因他眼裡的脆弱而心痛。
「你要我留下嗎?」
她點頭,淚水灑落。「要……」
他的眼睛一亮。「這麼說,你原諒我了?」
「我不想原諒你,因為你讓我傷心欲絕。」
他的眼神轉黯,而她奔向他,將他的頭抱在懷裡,讓他的耳朵貼著她的心窩傾聽她的心聲。「可是,我的心早就原諒了你,你聽見了嗎?」
他的臉枕在她柔軟的胸前,他的耳朵聽著她胸中有力的跳動,那每一次跳動彷彿都在告訴他:她原諒他了。
第九章
「歆怡,我要你,現在就要——」
他顫抖地吻著她,小心地碰觸她,好像稍微一用力就會帶給她痛苦似的。
她眼裡噙著喜悅的淚花。「你如果現在還不要我,我想我會掐死你。」
「又胡言亂語。」他摟緊她,溫柔地訓斥她,內心激盪著千萬種柔情,心想自己再也難以找到讓他感到如此深刻而真切的愛了。
他輕輕解開她的衣裙,撫摸著她,親吻著她,動作緩慢而溫柔,可她是多麼急切地需要他呀。
於是她的手取代了他的,她的嘴由被動轉為主動,她將激情的火種點燃,讓他們雙雙墜入燃燒的火焰,在彼此的愛撫中顫抖起來。當熱情的呼喚和強大的旋風把她捲入並消融在無數的火花裡前,她看到沉積在他雙眸中的陰影正在消散。
火花在心靈深處炸開,帶給他們無比絢爛的光明和色彩,巨大的快樂之後,那令人心滿意足的平靜讓他們緊緊相擁,不願分離,雙雙沉浸在從未懂得,也從未想像過的幸福甜蜜中。
之後,他們寧靜地躺著,久久不語。若非他輕柔的撫觸,她還以為他入睡了。
「舒遠,你知道你娘的事嗎?」她問,仍為他過早失去母愛心痛。
「很少。只知道她是真正的大家閨秀,個性溫柔順從,是爹的原配夫人。」
「那葉夫人呢?是你娘去世後,你爹的續絃?」
「不是。」他的語氣稍頓。「她是我爹的丫鬟。」
「丫鬟?!」歆怡大吃一驚,丫鬟出身的她能成為「夫人」,可真少見。
葉舒遠低沉地說:「她是我祖父母買來侍候我爹的丫鬟,在我娘進門後,她成了爹的侍妾,並生了兩個女兒。」
「你有兩個同父異母的姊姊?」這下歆怡更加吃驚了。
「我但願沒有。」他摟在她腰上的力道陡增,眼前出現淡忘已久的往事,語氣中有些憤怒。「如果沒有她們,我的童年也許不會那麼悲慘。」
歆怡的心一顫,握緊他的胳膊。「她們做了什麼?」
「她們是幫兇。當葉夫人要餓死我時,她們會像獵狗一樣,把每一樣到我口邊的食物奪走;當我被禁止進屋取暖睡覺時,她們會保證我一步也進不了門;當府裡有哪個下人幫助了我時,她們就去通風報信,讓那個人倒霉;當我被關進地窖時,她們是最好的守門人。她們在人前是大家閨秀,人後是妖魔鬼怪,我從四、五歲起就知道,要躲開她們的指甲和拳頭,就要往人多的地方去。」
他的語氣平淡得像在說別人的事,但緊貼著他的歆怡感受得到來自他身軀的輕顫和寒氣。彷彿感受到他積壓在心底的痛苦,她的心也隨之疼痛。她抱著他,親吻他冰涼的嘴,說:「她們是妖魔,我很高興她們都不在這裡,否則我很可能會因為把她們當弓箭靶子射殺,而成為殺人犯。」
他在她的頭頂發出低沉的笑聲。「幸好她們出嫁得早,你不會成為殺人犯。」
可是他的安慰並未能緩解歆怡心頭的恨意,她將無法排泄的恨轉到別的人身上去。「你爹也真是的,有了原配還惹丫鬟,跟著還來了個小家碧玉的卿姨娘,說不定你娘就是受不了葉夫人的氣和你爹的三妻四妾才去世的。」
「又亂說話,卿姨娘是我爹在我娘去世多年後,為了身邊有個照應才娶的。」葉舒遠輕咬她的鼻尖以示警告。「而且我娘在世時,有我祖父母護著,葉夫人還沒那麼大的膽子敢欺負人。」
話雖這麼說,但歆怡還是很生氣。「不管怎麼說,你娘有點冤枉,你爹……」
他用手捂著她的嘴。「住嘴!百善孝為先,為人子者怎可批評爹娘的是非?」
見他真怒了,她扳開他的手求饒道:「好吧、好吧,你別氣,我保證以後管住嘴巴,不議論你爹娘的事,做個讓你滿意的柔順乖巧的好妻子。行了吧?」
雖然葉舒遠對她這個保證持懷疑態度,但仍很高興她有這個表示。
當即他以一連串熱情洋溢的親吻和再次的深愛結合回答了她。
然而,充滿柔情密意的癡情狂愛後,他仍沒忘記就她被鎖在地窖的事責怪她貪玩,不會保護自己,並告誡她不得再獨自一人到處亂走,歆怡自然是滿口答應。
*** *** ***
冷清的「鳳翥苑」不再冷清,孤僻的大少爺不再冷漠寡言,活潑美麗的大少夫人不再寂寞,如今的「鳳翥苑」內,日夜充滿歡聲笑語。
葉舒遠和歆怡最期待的就是夜深人靜、彼此相擁的時刻,過去,他們躺在同一張床上,身體接近,但兩人的心卻各據一方。如今,他們不僅身體相屬,心靈也相屬,那種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感覺帶給了他們全然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