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紋珠,你別怪自己了。」宛筠淒楚地一笑,道:「我誰也不怪,只怪自己太相信別人,還嫁了個薄情的丈夫,除此之外我誰也不怪、誰也不怨。」
「格格……」
「我沒了孩子,只怕連丈夫也要沒了……我究竟是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要受到這樣的懲罰呢?啊!」
「格格……嗚嗚……」
無計可施的紋珠只能陪著掉眼淚,除此之外什麼忙也幫不上。她好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姑爺?」
紋珠遲疑地靠近涼亭,江書硯和雲雪眉正在那兒下棋,有說有笑好不快活。
想到自家格格每日在房裡以淚洗面、傷心鬱悶,而這位姑爺卻打從那天之後便沒再去看過她家格格,整天和雲雪眉出雙入對,不是下棋就是賞花,教她瞧了就有氣,偏又不敢告訴格格,怕她傷心。
想到最近府裡都在謠傳,雲姑娘就快進門了,更讓紋珠氣憤不平。
「姑爺!」等了會兒沒人回應她,許是她喊得太小聲,於是她加大嗓門喊道。
江書硯終於緩緩抬起頭,瞧見是她,臉上立即浮現不耐。
「又有什麼事?」
「能不能請您去看看我家格格?格格這兩天食慾一直很不好,我真怕她身子會吃不消……」
「我現在很忙,沒空。」
江書硯冷淡地拈起一顆棋子,沉吟片刻後,放到自己想要的位置,連瞧都不瞧紋珠一眼。
「可是如果再這樣下去,格格會熬不住的——」
「你沒瞧見我在忙嗎?」江書硯拈起另一顆棋,獨自思索著該下在哪裡。
「可是……」
您哪裡忙了?不過是陪著其它女子下棋玩樂罷了!紋珠好想放聲大喊,但卻沒那個膽,她好恨自己的怯懦。
「姑爺,紋珠求求您了!我家格格身子真的很糟,求求您去看看她吧!」
紋珠「砰咚」一聲跪倒在地,為了自家格格,她願意跪爛雙膝。
「你這是做什麼?」江書硯一臉不耐地質問:「你倒說看看,我去做什麼?她身子不好,我去看她,她身子就能即刻變好嗎?」
「是不能……但是,至少心裡總會舒服一點……」
「行了!你別在這兒吵我,進房去伺候你家格格吧!」
江書硯擰著眉,又將注意力轉回棋盤上。
雲雪眉見狀滿意地一笑,微微揚起嘴角,裝模作樣地柔聲開口。「江大哥,我們還是去看看大嫂吧!畢竟將來許是要以姊妹相稱的,即便她再有不對,也該多關心她一下。」
說著,雲雪眉神情害羞地低下頭。
「是嗎?」江書硯鑽起的眉頭鬆了,這才放下棋子,略顯無奈地起身道:「好吧!就聽你的,去瞧她一下——宛筠?」
話未說完,才一轉身,江書硯就看見宛筠站在那裡。
她不知何時離開自己的寢房來到這裡,而且顯然剛才所有對話全部聽見了。
「格格——」紋珠急忙走過去,強擠出笑容幫江書硯說話。「姑爺剛才說,正想過去看您呢!」
宛筠小臉蒼白,冷冷瞧著江書硯與雲雪眉,許久後才幽冷地道:「這種施捨與憐憫,我不需要,尤其是陷害我的人,刻意裝出來的噓寒問暖,更讓我寒心!」
「姊姊,您這是在說什麼呢?」雲雪眉一臉驚恐地猛搖頭,現下她連大嫂都不喊了,直接喊姊姊,彷彿她已經進門。
「別喊我姊姊!」宛筠毫不給情面地厲聲喝止。「江狀元府只會有一位夫人,沒有什麼姐妹,如果他要娶你,我馬上就離開,你要他,我就讓你,爭什麼呢?無情無義的男人,我不希罕!」
宛筠冰冷的目光像利箭般,幾乎要射穿江書硯。
而江書硯只是一徑兒沉默著,彷彿眼前的爭端完全與他無關,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
宛筠失望透頂,閉上眼,幽幽轉身,踉蹌地離去。
這就是她的丈夫,她的良人!
她上輩子一定是造了什麼天大的孽,這輩子老天爺才會讓她愛上這樣的男人!
她當初應該盡早離開,不該讓自己愛上他的!
「格格!」
紋珠悲憤地偷偷瞪了兩人一眼,這才轉身追著宛筠而去。
不過一眨眼時間,就聽到不遠處傳來紋珠的尖叫聲:「格格!您怎麼了——」
江書硯一僵,立即拔腿衝去。「宛筠!」
「江大哥?江大哥!」
雲雪眉在背後喊他,但他卻連頭也不回。
「哼!」雲雪眉氣惱地跺了下腳。
他以為她不知道嗎?他還是在乎她的。
雲雪眉臉上滿是怨恨與不甘。
「宛筠!」
床上的人兒一有動靜,坐在床邊的江書硯立刻緊張地湊上前,柔聲詢問:「你不要緊吧?」
方纔她在花園裡暈過去,幾乎把他給嚇死了,他一路抱著她衝回房裡,飛快請來大夫,確定沒有大礙後,這才稍微放心。
「夫君……」宛筠睜開眼看到他,下意識地露出笑容。
但僅僅一瞬間,那甜美的笑容便有如烈日下的冰雪,迅速消失無蹤。
她想起了一切,想起他的無情、他的薄倖、他的喜新厭舊。
「你出去!我不想看見你!」宛筠轉身背向他,不願再瞧他一眼,也不願讓他看見她克制不住滾落的淚水。
「宛筠!」江書硯不理會她的抗拒,坐上床緣,從背後緊緊抱住她。「你以為我好過嗎?這陣子我也受夠了,如果不是為了——」
江書硯頓了頓,無奈地歎息。
「很多事不像你眼前所看到的,請你相信我,我心裡只有你,沒有別人。我的妻子也永遠只有你一人,沒有第二個人。」
說完,他又緊緊的抱住她,在她發上親吻後,才下床離開。
聽到房門開啟又關上的聲音,宛筠轉身偷觀後方,確定他真的離開了,這才爬起來望著門口發愣。
方纔他說那番話,是什麼意思?
我心裡只有你,沒有別人。我的妻子也永遠只有你一人,沒有第二個人……他方才說的話,在她耳邊重複迥晌著,像一隻大手,不斷撩撥她顫動的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