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小悠,漢堡好吃嗎?」
「好吃。」
「這些糖果給你。」
「謝謝媽咪。」三歲的蓆子悠看著裝在透明玻璃紙裡的彩色糖果,笑得好不開心。
「要不要去玩蕩鞦韆?」
「好。」蓆子悠含進一顆草莓口味的糖果,牽著媽媽的手,快快樂樂地走向公園裡的鞦韆。
樹蔭下,風陣陣吹,一串銀鈴般的笑聲在風中叮叮噹噹,清脆響亮。
她嘴裡散滿甜蜜滋味,被母親在背後一下一下推著,愈蕩愈高……
「媽咪?」
鞦韆停止了,糖果融化了,她回頭卻看不到媽媽。
蓆子悠背著無尾熊造型的背包,手中抓著一袋糖果,站在鞦韆旁,張大一雙圓亮亮的眼睛,滿是疑惑地朝四周探望,看著後來每個走近鞦韆的大人和小孩……
不是媽咪……沒有媽咪……
靜靜地,她無助地站了一會兒,眼眶逐漸泛紅,扁著小嘴,害怕地哭了起來。
「媽咪……」她哇哇大哭,不理周圍那些陌生大人的安慰,只想找媽媽。
有人打開她的背包,發現裡頭只擺著一件薄外套、礦泉水,以及一張寫著姓名與生日的小紙條。
「媽咪,你在哪裡……」她一直哭,一直哭……哭到小臉脹紅,脖子紅通通,可是親愛的媽咪始終沒有出現……
就這樣,和草莓的味道一起消失了。
第一章
「我們到了,就是這裡。」
五歲的蓆子悠跟著老管家站在半山腰上一棟氣派非凡,佔地超過百坪的豪華別墅前,傻愣愣地望著眼前這座像故事書裡漂亮城堡般的大房子。
老管家牽著她的小手走進「堡城」裡,爬上一座彎彎的大樓梯,往左走、往右繞,經過好多圖畫和高高的花瓶,在一扇門前停了下來。
「夫人,我們回來了。」老管家恭敬地敲門,得到一聲應允後,帶著她往門內走。
「阿姨好。」蓆子悠乖巧地向坐在椅子上一位身材中等,打扮雍容華貴的女人問好。
她看過這位阿姨幾次,就在她待了快兩年的育幼院裡,每次都會送給她許多可愛的玩具和好吃的東西,問她一些問題,陪她說說話。
雖然阿姨的臉看起來有點嚴肅,不笑的時候感覺有些凶,但人好像不壞,常常誇她可愛、懂事,說她很討人喜歡。
「子悠,想不想跟阿姨一起住?」
當阿姨這麼問她的時候,她一口就答應了,因為她不太喜歡待在那個育幼院裡,有幾個很不乖的小朋友常常會在老師不注意的時候一起欺負她、捉弄她,還不准她哭,不准她跟老師說——
「你媽媽不要你了,笨蛋。」
「媽咪只是迷路了,等她找到路,就會來接我回家。」她稚聲地反駁,對此深信不疑。
「大人才不會迷路,她是因為不喜歡你才把你丟掉的,因為你是個討厭鬼,又笨又愛哭。」在院裡待的久的孩子,早就看穿了大人的謊言,童言童語中反映著對現實的失望,誠實得很殘忍。
「我沒有,我很乖,媽咪一定會回來……」
她真的很乖,每天都有聽老師的話,不吵也不鬧,總是穿得整齊乾淨,安安靜靜的待在育幼院裡,等待著媽媽來接她回家。
日出日落,她一天一天地等,直到把知道的數字都數完了,還過了很久很久……
親愛的媽咪還是沒有來。
她很難過,很失落,不明白媽媽為何一直不來找她……
慢慢地,她不再期待媽媽會在太陽公公下山前出現,不再站在育幼院門口徘徊,向外張望。
她開始相信其他小朋友的話,覺得媽媽再也不會來帶她回家。
「阿姨,我以後真的可以住在這裡嗎?」蓆子悠稚聲地問,不敢相信她能住在這麼大、這麼漂亮的地方,跟以前和媽媽住的小房間,以及育幼院裡擠的大通鋪完全都不一樣。
「當然,從今天開始,這裡就是你的家了,以後你住在這裡,都要乖乖聽阿姨的話,知不知道?」黃淳燕走到小女孩面前,笑容裡帶有幾分不容輕忽的威嚴。
在職場上,她是精明幹練、獨當一面的女強人,回到家裡,她依然留有一貫的強勢作風,尤其是丈夫去世後這一年多以來,她對週遭人、事、物的掌控程度更是變本加厲,不允許出現她預料之外的偏差。
「好,我會聽話。」蓆子悠順從地點點頭,很自然地想討這個阿姨開心,她圓潤紅嫩的臉上掛著純真無邪的笑容,模樣十分可愛。
「真乖。」黃淳燕對她的表現很滿意。
當初會在眾多同齡孩子裡選中這個小女孩,就是因為看上她的乖巧懂事,個性溫順,據老師們說,她的適應能力也不差。如此一來,日後教養這個孩子也比較不費力,不用操心她的頑皮、叛逆。
「吳伯,去把小少爺帶過來。」黃淳燕吩咐一旁的老管家。
「是,夫人。」
老管家出門去請人,黃淳燕就趁這時間細細打量這個長得眉清目秀的小女孩,而她也用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著自己微笑,一點也不怕生。
這孩子,真是愈看愈喜歡,黃淳燕極有自信能將她養育成一個秀外慧中、蕙質蘭心的賢淑女子,將來足以與她的獨生子相匹配,嫁入他們方家,做她的兒媳婦——
這就是黃淳燕收養這個小女孩的最終目的。
這「童養媳」雖然是舊時代的老觀念,倒也不失為是個最保險的做法,得以避免她唯一的寶貝兒子,將來也被一個她看不順眼的女人拐了去,就像她那個薄情的丈夫一樣,當年迷戀上一個年輕貌美的紅牌舞女,不僅跟對方生了一個孩子,四年前還光明正大的把他們母子接進家門,公然出雙入對,直到一年前他跟那個女人一起開車出門,在一場車禍中雙雙喪生,才結束了這場讓她覺得受辱的「三人行」。
這些年裡她為了顧全面子,在眾人前裝作若無其事,默默接受這個在許多豪門裡都見怪不怪的「多妻亂象」,但事實上,她從來沒有一天不恨過那對不知羞恥的男女,和他們那個令她望而生怨的私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