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她猛點頭,感謝花復應的好心腸。「謝花掌櫃、謝花掌櫃!」
「你啊,不過就那一點點的膽量,還要誇口做什麼惡人,得了吧!」花復應拍著她低垂的腦袋,纖手一拉,將她勾來身邊。「還有華堂作陪,不好嗎?咱茶樓有的就是人可陪,還怕沒你立足之地?」
祝君安一勁兒的點頭,淚水滾啊滾的,終究無法釋懷。是的,她勢必要抱著愧疚之心,痛苦掙扎地勇敢活下去。
這人生,總是未竟圓滿,不是嗎?
直到如今,她付出如此慘痛的代價,才領悟這再簡單不過的道理。
花復應拖著她,隨著人潮離開刑場,兩人儼如是尋常看戲的百姓,與曹氏一概無關。天朝卻殊不知還有她一個祝君安,繼承曹氏血脈。
她以後永遠都姓祝,體內卻留著曹姓的血……方一抬頭,祝君安卻看到蓼藍色的身影在人群之中,顯眼得讓人印象深刻。
符華堂淺淺地笑著,手裡還抱個紅布包,靜靜地佇足在原地,見她獨自奔來,將花復應拋落在身後。
他始終知道,她一定會來這兒,到底也是個拗脾氣的丫頭,誰也拿她沒轍。
「小符哥哥。」祝君安跑得喘,差點在他面前摔得四腳朝天,若不是符華堂低下身拉她一把,只怕眼下是灰頭土臉了。
「你呀,在平地裡也會趺跤。」他笑罵,口氣極其溺愛。
祝君安臉紅地被他攙扶起來,好奇地往他手裡的布包一瞄,立即瞪大了眼。「這……」
符華堂朝她做個噤聲的動作,將人拉近些,才打開布包露出個娃娃臉,翻開小手裡握著一塊象牙白的玉珮,上頭刻著「曹」字。
「啊!」她倒抽一口氣,認得這是曹家傳給長子的玉飾,難道這娃娃是……
「你說道,能救一個是一個,心底後悔和衛泱做了交換。我想,你心生後悔還不夠,總是要為自己的罪愆做些補救。」
祝君安紅了眼眶,只有小符哥哥疼她,才會總將她的話放在心上。
「我的能力只到這裡……他被藏在府中的小櫃子裡,能被我發現,也是命不該絕。」
她如果找不到活下去的動力,那麼他便為她尋一個在手心裡。符華堂明白,她已經心志消沉,需要人來拉一把了。
「以後,總是能多個人作陪,也沒什麼不好。」符華堂牽著她的手,握得很緊很緊,緊到讓那份力道傳進她手心裡,化為一股最強而有力的力量。
「我知道、我知道,除了小符哥哥能忍受我以外,已經沒有人受得了了。」她抹淚,寒到徹底的心,又被他重新救了回來。
「是啊,普天之下就只有我吃你這套。」符華堂笑著說,粗手粗腳地替她抹去她的淚。「往後,要學著日子過得快活些,好嗎?」
祝君安猛點頭,淚水全落在他的掌心,被他一手抹去,好似擱在心底的沉悶,也就這樣稍微消逝了些。
符華堂看著她,俊顏笑得美,伹卻始終沒有對她說出另外一個秘密。她從來不知道,兒時他倆最後一次蕩的鞦韆,她摔下來傷得可憐無助,卻執意擋在他身前維護自己的背影,是他見過最勇敢的舉動。
她可能傻氣、可能鹵莽、可能固執己見、可能天真無知,卻也永遠是……他心上最美麗的一道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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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一室俱靜。
燈火飄揚,窗縫中吹入的風,勾起闇夜的涼。
修長的指拉開一卷年代略久的羊皮,其中有些破損,字跡也淡得快看不見,卻還依稀可辨其中書寫著經文。
衛泱凝神,卻始終看不穿這豐皮究竟有何不同,非得慎重其事鎖在寶盒裡。甚至延續天朝的龍氣藏納於何處,也未有提示。
兩拳握緊,平日俊逸風采過人的臉龐,徒生一絲猙獰。
「可惡!」
墨黑的瞳就這麼鎖著那張羊皮,按在上頭的掌心因為動氣而陷入桌面,此物就在眼前,他竟參悟不出其中的道理!
夜更深了,鑽入窗縫的風也更顯張狂,甚至湮滅微亮的燭火。
窗花上的月華漫進其間,撒落在羊皮紙上,衛泱的眼裡,跳竄著一抹火花。
本是墨色的經文上,隱隱浮現兩個金黃暗字於經文之間。
懸、空。
他到底,還是得了這盒中之物!
天朝龍氣,未來將握於六神之中;自此,不再受皇朝左右——如今,已是勝券在握!
尾聲
陰陰的天、涼涼的風、咚咚搗衣聲。
「姊姊、姊姊!」一團淡藍色的影子從遠處飛奔而來,兩手握著新鮮甜蜜的糰子,胖胖的臉嫩白得讓人想咬一口。
祝君安在溪邊搗衣,聽見男孩細軟的喊聲,趕緊抬頭。
「姊姊,你衣服搗完了沒?」
「還有幾件,再等等。」她笑道,這小鬼成天有東西吃就歡喜,而且還維護她維護得緊,有什麼好東西都多算她一件。
「這是滕罡叔叔給我新做的蜜糰子,好好吃、好好吃喔!」他興奮地說,胖臉一說到吃都發起光來。
「好吃你還不吃?大老遠拿到這裡來,要是跌跤沾了土,到時就沒得吃了。」
「這兩枝是我和小符哥哥留給你的,真的是好好吃,你不吃就可惜了!」他說得認真,眫臉難得嚴肅。
「你吃了幾枝?」
「一枝!滕罡叔叔說大家要是覺得好吃,就要在茶樓裡試賣,你快吃,人間極品啊!」
聽到他如此說道,祝君安差點笑到栽進溪底,這小鬼不過才六歲,人小鬼大!
「不行,這幾件衣明天要給人,拖不得。你幫我吃,姊姊相信你的口味。」
「不可以!我說你吃你就要吃,你洗了一下午的衣,這種活兒做了很累,要吃才有力氣。」他一把將糰子塞進祝君安手裡。「我、我來洗!反正我從小看你洗到大,不會都看會了。」
話說完,小小的身子就擠走祝君安,蹲在石上搓著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