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紫虞支支吾吾,「他……大概在前廳跟管事對帳吧。知道爹爹來了,馬上會過來拜見的。」
「快叫他來!」風顯博往椅子上一坐,厲聲道。
旺才見情形不妙,連忙答了聲「是」,小跑著尋主子去了。
「爹爹喝茶。」紫虞只覺得父親臉色不對,朝瑞兒使個眼色。
瑞兒連忙退下,將房門掩上。
「哼,我都快氣死了,還喝什麼茶?」風顯博怒道。
「爹爹的話,女兒不明白。」
「我問你,昨兒晚上你去哪了?」風顯博瞪著她。
「我……」她一陣心悸,「跟震揚賞燈去了。」
「瞎扯!」風顯博將茶杯一摔,「你什麼時候學會撒謊了?!」
「女兒不明白爹爹的意思。」
「哼,我問你,薛神醫是怎麼一回事?」他雙目一瞠。
「啊?」紫虞驚得差點失聲,「爹爹您……」
「你大概不知道,你爹跟薛神醫是至交,經常在一起飲茶。今天早上他與我品茗時,忽然向我報喜,說你懷了身孕。我一驚之下,忙問他何以知曉,他已經統統告訴我了!」
原來如此……看來,薛神醫記憶力超強,終究是認出了她。
「我有孕在身,豈不是喜事?」紫虞試著安撫父親,「爹爹為何愁眉苦臉的?」
「哼,既然是喜事,龍震揚為何不陪你?」
「他……」一語凝住,不知該如何回答。
「你去看大夫,定是早已身體不適,他難道沒有察覺?」
「他……」紫虞努力地笑,「他那天也說我臉色不好,可女兒騙他沒事……」
「你身為龍府少奶奶,何等尊貴的身份,難道沒有專門的大夫每月為你把脈問診?用得著自個兒披星戴月去看大夫?」風顯博步步近逼,「說,到底出了什麼事?龍震揚那小子是不是對你不好?!」
紫虞一時啞口無言,正思忖著該怎麼遮瞞精明的爹爹,忽然門外傳來輕微的叩門聲。
「誰?」她側眸。
「小姐,姑爺來了。」是瑞兒的聲音。
「叫他進來!」未等紫虞回答,風顯博便揚聲喝道。
門吱呀一聲開了,龍震揚站在屋簷下。
「拜見岳父。」他邁著沉重的步子進來,做了個揖。
風顯博冷笑一聲,並不理睬他,只對紫虞道:「那幅畫呢?我要收回!」
「什麼畫?」紫虞裝傻。
「就是那幅撲螢仕女圖!」風顯博喝道。
此言一出,引得龍震揚眉心一凝,他看向紫虞,似乎在怨恨她一直隱瞞他。
「呃……」她正打算找個圓滿的借口把此事推托過去,不料風顯博眼尖,斜睨之中,便看到了桌上的畫卷。
「原來在這兒。」他欲將畫帶走。
不料,就在他伸手的同時,龍震揚忽然出現,伸手攥住了畫卷的另一端。
「岳父既然已將此物做為紫虞的嫁妝,為何要貿然收回?」龍震揚炯炯的雙目裡,露出志在必得的神情。
「你還敢問?」風顯博瞪著他,「自個兒先想明白吧!永遠想不明白,永遠也別想拿到這畫!」
「可惜,」他冷冷一笑,「畫已經在我手裡了。」
話音剛落,他便往回一扯,風顯博察覺到他的意圖,連忙抓穩另外一端,只聽「嘶」的一聲,畫卷驟然被撕成兩半。
兩人一怔,均沒料到是這樣的結果,就在怔愣間,發生了一件更讓他們吃驚的事──
裂開的畫裡掉出一張明黃色細帛。
「這是……」風顯博拾起來一看,頓時愕然。
「爹爹,是什麼?」紫虞有種預感,這絕非單純之物。
「先皇的遺詔。」龍震揚低聲答。
「遺詔?」紫虞震驚萬分。
尋常的畫裡,怎麼會有先皇的遺詔?
「真正的撲螢仕女圖,在安史之亂年間就已流失,這幅畫,其實是贗作。」龍震揚繼續道:「會昌六年,先皇在赴三清觀途中,預感自己不久於人世,便將遺詔藏入此贗品內,命貼身太監小心保管。不料,他駕崩後,此畫卻遺失了。」
「先皇……不是死在宮裡?」很顯然,這件駭人聽聞之事,風顯博也是第一次聽聞。
「先皇武宗信道,每日必服煉丹。會昌六年,他身體越加不適,朝中大臣都指責是煉丹所害。為避爭執,先皇才會視赴三清覲,希望健康轉好之後再回宮,誰料竟一去不復返。」
「怪不得傳聞先皇去世之前,連李德裕都不肯見,原來他不在宮中。」風顯博恍然大悟。
「岳父,遺詔上寫的字,你剛才可看清了?」龍震揚忽然問。
「看清了。」風顯博怔怔地答。
「那我可就不能放你走了。」突如其來的話語彷彿凌空閃電,震得風氏父女一臉錯愕。
「你說什麼?」風顯博詫異道。
「岳父,您是精明之人,怎麼會不明白?那遺詔上寫的可是當今聖上的名諱?」龍震挑眉。
「不是,」剎那間,風顯博明白了,「那又怎樣?難道皇上會派人殺我滅口?」
「皇上是先皇武宗的叔叔,按輩份,還更高些。即使這上面沒寫他的名諱,他即位,也是天經地義之事。」龍震揚淡笑,「不過,這遺詔若流傳到民間就不好了,惹人非議,畢竟有損皇上威名。」
「我又不會說出去!」風顯博急道。
「那可不一定,」龍震揚利眸盯著他,「人的承諾是最不可靠的。」
「可這關你什麼事?」風顯博氣急敗壞的怒道。
「因為,」他緩緩地道出實情,「我是當今皇上的親信。」
什麼?紫虞瞪大眼睛,風顯博也是一愣。
「我雖然辭了官,可一直在替皇上效力。」龍震揚補充道。
「我懂了,」風顯博大悟,「你早就知道這畫卷裡藏著的秘密!」
「否則也不會娶你的女兒。」龍震揚邪笑。
「你……」他顫抖的手指著自己千挑萬選的女婿,心中悔恨不已。
「此事我得稟告皇上,由他定奪。」冷酷的聲音響起,「岳父大人,只能委屈你在我這府裡住幾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