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盼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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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頁

 

  後來,他親自走了一趟濟南,將陸武屍身運回。

  她以未亡人身份,全程打理陸武的後事,沒掉下一滴淚。

  她撫著碑上的刻字,立碑人題字——妻,陸盼君。

  辦完了後事,她成日不言不語,空洞的眼眸,尋不著方向。

  以往,回過身總有他靜靜守護,如今,望不著他的眼眸,已不知該望向何方。

  每夜,一遍又一遍喚著他,卻換不來一聲回應。

  一直以來,當她需要時,他一直都在身邊,她的武哥,不會不理她,從沒有一回,如此刻這般,對她的叫喚不聞不問——

  她,是真的失去他了嗎?

  至今,她仍無法接受,縱使親手葬下了他的斷臂,心底仍盼著他會回來。

  抱著裁好的大紅嫁衣,她還在等著他,回來完成他們的婚禮。

  她這情形,看在陸祈君眼底,暗自憂心,無法言說。

  她表現得太平靜,就因為太平靜,連情緒都壓抑著不曾宣洩出來,他才更憂慮。

  只有他明白,盼兒不是不哭,她是痛得流不出淚來了。

  才一個月,她已經瘦了一大圈,他擔心再這樣下去,她會逼瘋自己。

  每一夜,當她坐在窗前,望著遠方眺盼時,他便佇立樹底,注視她終宵燈火未熄的房門,伴著她。

  他懂得,她在盼那個男人回到她身邊,張開懷抱憐惜她,而他盼的是她走出悲傷,重拾歡顏。

  直到有一日,母親主動前來,找他詳談。

  「對於盼兒,你有何打算?」

  「打算?」他要打算什麼?

  「你爹說,你時時站在盼兒門外,終宵不寐,難不成你打算就這樣守一輩子 ?!」

  行徑遭人道破,他窘然別開眼。

  「怎麼?你以為無人知曉?」孟心芽笑歎。「孩子是我生、我養的,你們有多少心思,瞞得了我嗎?你是怕盼兒想不開吧?」

  「……」

  這癡情的傻兒子!

  孟心芽搖頭。「祈兒,放手去爭取她吧!」

  陸祈君不可思議,錯愕地回視母親。「娘!你在說什麼!」

  陸武才剛過世,屍骨未寒,誰有心思想那些!何況,盼兒視他如兄,他若這麼做,豈不真要逼死她?

  「為何不可?當初,你不是說想娶盼兒嗎?就因為盼兒與陸武兩心相許,我們得成全盼兒,但他倆無緣,你退讓了這麼些年,也夠了,你的委屈娘不是不清楚,為了護她,你苦全自個兒吞,要真這麼放不下她,那就別再錯過她,自個兒好好守護她,給她最安穩的依靠,這才是對她最好的安排。」

  這傻兒子,總是遠遠守著,怎麼就沒想過去爭取,自己給她幸福、給她笑容呢?

  陸武未出事前,盼兒出閣在即,有一夜曾經前來,娘兒倆談了好多話,盼兒跪地叩謝養育之後,說得那麼誠摯,她便知曉,盼兒對自己的身世是瞭然於心了。

  既是如此,祈兒還顧忌什麼呢?

  她心疼苦苦壓抑的兒子,也憐惜姻緣坎坷的女兒,若是能將盼兒交給他,由祈兒護她一生,她真的很放心。

  「陸武是不在了,將她交給別人,你甘心嗎?你對盼兒的付出,不比任何人少,你真願意這一輩子,盼兒都不明瞭你為她做的一切?祈兒,你可以帶著你的真心,去撫平她的傷,等候多久都可以,就是別再悶不吭聲。若看著她再次屬於另一個人,我不信你受得住——」

  「娘,別說了!」他心亂如麻,起身退到窗邊,逃避話題。

  孟心芽望著兒子的背影,輕歎。「好,我不說,但這些話,你得放在心裡好自斟酌。這世上,最懂盼兒的人,除卻陸武就只有你了,真要她幸福,沒有人會比你更疼她,與其將她的未來交到外人手中,我和你爹更希望那人是你。」

  正因為疼惜女兒,她懂得盼兒的未來在哪裡。

  要嫁盼兒,她不愁沒人要,可那些人看上的究竟是她的美貌,還是她身後的陸氏龐大家業?

  自幼以來,盼兒的聲名從由不得自個兒作主,背負著私生兒、孽種、亂倫、至今婚前夫婿驟逝的剋夫污名,誰願善待?誰能懂她?

  她什麼都沒做,卻早已聲名狼藉、貞潔無存,這樣的盼兒,也唯有祈兒懂她、憐她、惜她,識得她的美好了。

  娘親走了,留下的句句話語,卻在他心頭激起滔天巨浪。

  第四章

  可以嗎?他真的可以放手爭取嗎?

  早認了命,看清他與盼兒今生無緣,可卻在他說服自己放手看破時,上天峰迴路轉,給了每個人如此大的變故與衝擊……

  他該怎麼做?盼兒的未來又在何處?

  他也迷惘了——

  「陸少爺,你心情似乎欠佳?」

  「嗯?」他回神,連連致歉。「是有些事心煩,失禮了。」

  在談生意時恍神,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他暗暗警惕,要自己收攝心神。

  那孫氏少東拍了他臂膀一記,爽朗大笑。「都來到這地方,就放輕鬆點兒,別那麼嚴肅,瞧,你身邊美人可哀怨著!」

  陸祈君暗暗苦笑。

  這孫氏少東家,人精明、能力強、做起生意也有一套,與他合作絕不吃虧,兩人私底下也略有交情,可——唯一缺點就壞在人頗風流,每回談生意非得上一趟花樓不可。

  「孫當家,你知這非陸某所好。」

  「知知知!」全京城誰不知陸家少主清高正派,不好女色。「人不風流枉少年,逢場作戲又有何妨?」

  逢場……作戲嗎?

  他偏頭,認真凝視身側被他冷落了一晚的青樓女子。

  為何他從沒想過放縱呢?自有記憶以來,眼中就只看得見那名女子,縱使進了勾欄院,也沒動過念,鶯鶯燕燕不曾入眼,甚至是她屬於別人了,亦不曾。

  「孫當家,您有過屬意的女子嗎?」懂得那一思及便心口疼痛,容不下其他的感受嗎?

  「有啊,怎麼沒有,我家那婆娘可囉嗦了。」才會出來便想尋個輕鬆快活。

  是了,孫當家也成親有好些年了。「那,您不覺得對不住嫂夫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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