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陣子雨薔的父母病亡,家產也全部用盡了,雨薔便帶著一群孩子來投靠我。我想咱們府裡空著的屋子不少,分一塊地方給她住一段日子並無大礙。況且她照顧孩子的本事高,正好元朗沒人敢伺候,我就讓她去管教。」老夫人說到這裡,滿意的微笑。頑皮的元朗,自從有了雨薔的照顧,這陣子真是變得懂禮貌,懂規矩了。
鄭毓廷只覺世間所有離譜的事情,在這時全遇見了。
他無力反對老夫人的安排,只是問:「娘讓她住在哪?」
「後院,花園旁邊那個大院子。」
「我先走了。」鄭毓廷跨步離開。
老夫人驚訝地問:「去哪?快上菜了,你不是要和元朗一起用晚膳?」
「你們先用。」他頭也不回的遠去。
老夫人一愣,仔細回想著兒子異常的表現,突然意識到,兒子恐怕是看上了宋雨薔。
可是兒子才剛回家,怎麼才一會兒工夫,他便看上了那個奇特的姑娘?
位於侯府的後花園旁邊,有一座大院子,院中房屋眾多,綠草茵茵。
宋雨薔帶來的孩童,全住在這座大院子裡,平時都不敢亂跑,每天乖乖的待在院子裡,等她服侍好了鄭元朗,再回來照顧他們。
「姊姊!」年紀最大的大寶,正在院子裡曬衣裳,一見宋雨薔,喜出望外的湊了過去。「你今天回來得真早,不用照顧小公子?」
「他爹把我調開了,不准我接近。」宋雨薔先是哀歎,接著放聲喊道:「二寶、三寶、四寶……統統出來幫忙,別讓大寶一個人幹活!」
霎時,沉靜的院子因她一吼,熱鬧了起來。
一轉眼,就見屋子裡鑽出七個大大小小的娃娃,整齊的奔向宋雨薔。
「姊姊回來了,真好!」
宋雨薔俯身,抱起走路不穩的八寶,咕噥道:「一點也不好。」
靖遠侯不准她再接近元朗,顯然是把她當成禍害。
儘管她是老夫人的遠親,但在侯府裡,發號施令的人是鄭毓廷。假如他非要掃她出門,老夫人又能如何?屆時她帶著八個孩子,要到何處安身?
想到這一點,宋雨薔十分煩惱。假如鄭毓廷找她麻煩,她若不認命的承受,必定會被趕出侯府吧?
孩子們察覺到她不開心,爭先恐後的擠到她身邊,逗她笑。
鄭毓廷走向後院,映入眼簾的,就是一群娃娃拚命討好宋雨薔,向她爭寵的情景。
她心事重重的坐在草地上,抱著身邊的孩子輕撫著,憂慮的容顏,因此起彼落的童言童語,慢慢轉變,最後,終於露出了開朗的笑靨,陪孩子們一起笑。
此時的她,沒有任何威脅,溫柔和藹,比任何一位母親更慈愛;從她身上散發出的柔光,甚至比天上的陽光更燦爛。
鄭毓廷踏進院子裡,移不開凝望著宋雨薔的視線。
她嬌艷的雙頰浮現出淡淡的紅暈,讓他心魂蕩漾,胸口內傳出了前所未有的怦然悸動。
即使宋雨薔表裡不一,她的真實性情可能比他兒子還要頑劣,但她依舊強烈的吸引著他。
那溫柔時的甜美,那邪惡時的妖媚……他都看見了,無法忽略,無法忘卻。
鄭毓廷皺起濃眉,默默的計算著院子裡的人數。一、二、三、四……她果真帶了八個孩子。
「姊姊,那邊有個怪叔叔。」幾個孩子發現了鄭毓廷的存在,紛紛緊張的提醒宋雨薔。
她轉頭看去。
鄭毓廷一身黑衣,高大的身子擋在院子門口,恰似一道難以逾越的高牆,阻擋了外面的新鮮空氣和光亮,使得院子裡漸漸的暗沉。
「侯爺。」宋雨薔戒慎的站到一群孩子身前,像母雞在保護小雞。
鄭毓廷腦中仍充斥著她變化不定的表情。
她對旁人溫柔害羞的神態,對元朗邪惡狡黠的模樣,以及對她的孩子們慈愛柔情的面貌……一時間,他恍惚了,擺脫不了她的一顰一笑,善變的風情。
彷彿有一張突如其來的情網,將他緊緊的束縛住了。
「請問……」宋雨薔有些疑惑,謹慎的端詳他沒有表情的面孔,「侯爺,您是來趕我走的嗎?」
他英俊的臉一片淡漠。
她猜不出他的心思,端詳了他許久,看著他迷人的五官,禁不住遐想:當他笑起來時,會有多好看?
「我不會趕你。」他低沉的嗓音,慢慢的響起。
宋雨薔無來由的心跳加快,細聲道:「您是說,要我服侍您,這……您仍堅持不讓我繼續照顧元朗?」
她問得語氣好憂傷。
為了她的孩子們有個安身之處,她只能放棄可愛的元朗,轉而侍奉元朗的爹了;即使這個爹對她有成見,八成不會給她好日子過。
「您若是非要我服侍您,沒有我就不行,那我……只好答應了。」等不到鄭毓廷的回答,她無奈的妥協。
鄭毓廷聞言,仍不表態。
宋雨薔陪他曬了一會兒太陽,感到不耐煩了,抬頭瞪他。
「你不會反悔了,現在就要趕我離開吧?」如果是,麻煩他趕緊說一聲,省得她還得在他面前唯唯諾諾,浪費力氣扮可憐。
鄭毓廷不回答,反而巡視了周圍的孩子們一眼,問她:「這裡面,真的沒有一個是你的親生骨肉?」
「啥?」宋雨薔愣了半晌,沒好氣的回答:「我尚未嫁人呢!」
「沒嫁人也可以生孩子。」
「什麼?你想敗壞我的名節?」
「據我母親所說,你已經不需要名節了。」
二十六歲的女人,帶著八個孩子,壓根嫁不出去,名節對她還有意義嗎?
「侯爺,你究竟是來做啥?找我麻煩?」平和的氣息從宋雨薔身上一點點的消失。
鄭毓廷端詳她慢慢陰暗下來的臉,挑了挑眉。她的神色變來變去的,比演雜耍的更精采。如此特別的女子,留在身旁,用來觀賞,也算一件趣事。
「你不願伺候我,儘管陪伴元朗,我不勉強了。」看在她身後這麼多個孩子的份上,他不再為難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