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貌取人是人之天性,菊兒只是個不識字的丫環,當然也不例外。
尤其小乞丐還嚇得她差點破膽,自以為比乞丐高一籌的菊兒自然沒有好臉色,板起晚娘面孔趕人。
「我是很想滾啦!可是小乞兒三天沒吃飯動不了,好心的姑娘行行好,賞我一口剩菜剩飯吧!」
佯裝一副軟趴趴的模樣,季小奴頭擱在桌上,雙手無力地垂放兩邊,兩眼無神像快死的餓鬼,存心戲弄旁人來娛樂自己。
「想耍無賴呀!你要再不走,小心我對你不客氣。」菊兒一火大,捲起袖子指著她大喊。
聽見菊兒在大吼大叫,門外柳膺月和江上寅便入內一窺究竟。
「發生什麼事,吵得人不安寧。」
有人可撐腰,菊兒氣焰更熾的告狀,「二莊主,你快叫人把這個全身髒兮兮的小乞丐拖出去,你看他像個賊似的摸進莊,說不定想偷東西。」
「啐,你當我那麼隨便呀!」季小奴一躍,盤腿端坐在桌上,「一些破銅爛鐵,求我扛都嫌重。」
誰家的金銀珠寶有來錢世家多,她從小拿珍珠當彈珠玩,瑪瑙、翡翠墊桌腳,古玩瓷器甩都不甩,金子、銀子她拿來丟人用。
恨不得窮得兩袖清風,才不會自找苦吃去「拿」,何況她只要開口,自有人來報恩,哪需麻煩身來動。
「臭乞丐才打哈哈,這裡一個小碟小碗都比你貴重,快給我滾……二莊主,你怎麼了?」罵得正順口,袖口被人一扯,菊兒不解地瞅擠眉弄眼的柳膺月。
「呃!小乞丐是……大哥的……客人。」說到客人兩字,柳膺月轉得有些拗口。
「客人?!不會吧!」菊兒當下垮了臉,一副深受打擊地瞠大目。
不會那麼倒楣吧!小乞丐是莊主三申五令的「貴客」?她好想哭哦!
柳膺月莞然一笑。「我也希望不會,但確是事實,你好好伺候這位『貴客』。」
迂迴地向大哥打探小乞丐是何方神聖,怎見他二話不說地帶人進追雲山莊,大方地開倉賑災,不需條件交換。
而得到的回答是--靜觀其變。
變?!
小乞丐再怎麼變還是小乞丐,雞鶴不同命呀!
「喂!本人在此,請稍微尊重些,暫時把嘲弄口吻鎖進金庫。」上梁偏,下梁自然歪。
打了個大哈欠,季小奴伸伸懶腰舉扭著雙手,不太高興被忽略,腳一踢,杯子外翻飛向柳膺月。
她的劍術是不夠精湛,整人耍戲的邪門功夫可精得很,至今尚無敗績,也許該學學獨孤師伯,來個求敗別稱。
「喝!」柳膺月一閃。「你的脾氣不太好哦!」
這一招令柳膺月傻眼,對她的觀點由小乞丐變成身懷絕技的怪客,要不是閃得迅速,腰際鐵定多了個杯口大的青紫。
「沒人說過我脾氣不好。」她揚起和善的假笑。
他不信的嗤鼻。「是嗎?」
「對呀!因為他們都回姥姥家賣鹹鴨蛋。」一說完,她揚手灑出白色粉末。
一時避之不及,柳膺月渾身染上白色粉末。
「這是什麼……啊!我的聲音--」
才一開口,他馬上驚駭得發現聲音異常,脆得如伶妓的歌,他撫著喉嚨直瞪著她,眼中有無盡倉皇和怒意。
「鶯聲粉。」她很得意地拍散手中粉末。「多美妙的鶯啼聲。」
「解藥。」
伸出手,他連忙用另一隻手摀住嘴巴,無法忍受自己發出女子般柔細嗓音。
季小奴笑得有點賊。「聽說我的脾氣不太好,你認為呢!」
去你的。柳膺月在心裡怒罵著,迫於形勢不利於他,委屈地口出單音。「你、很、好。」
「哦!你一定很欣賞我的好性情嘍!」
「是。」
「你的聲音真悅耳,要不要謝謝我。」
謝……謝你的大頭鬼。「解、藥。」
明明是咬牙切齒的說著解藥,可從他口中逸出的語調似在撒嬌,弄得所有人忍俊不已,連一絲不苟的江上寅都露出罕見的笑紋。
「你很不受教哦!一點都不乖,不乖的小孩沒糖吃。」季小奴搖著蓮花指,一臉你是壞小孩的模樣。
「解藥--」
惱怒的柳膺月朝她逼近,仗著身高壓迫她交出解藥,不忘用殺人似的眼光橫掃露齒而笑的僕從。
「很抱歉,沒有。」這是實話,她從不帶解藥在身。光是那些拉拉雜雜的什麼九轉還魂丹、百毒丹、玉露秋霜丸、化脂凝膏等等,就讓特製的七巧玲瓏玉盒塞個滿溢,哪有空位填這些小玩意的解藥。
江湖救急用不著仙丹靈藥,需要藥材街上買,她才不會傻得背間藥鋪在肩上,那很累人。
「沒有?!」柳膺月氣紅了眼,發出憤極女人的嬌柔聲。
藝高人膽大,若藝不高呢!就得學她滑溜功力。季小奴身往後仰,避過他的橫劈,翻個跟頭足一瞪,躍上樑上橫木側臥,手腕撐著下巴。
「我這個人吶!肚裡撐不了船,喜歡記得小恨,又容不得人批評,滿腦子算計不愛吃虧,瞥扭得自己都唾棄,唉!我是壞小孩。」
她扳著手指自怨自艾,長吁短歎地自我厭惡,但明眼人都看得一清二楚,她眼底不滅的促狹。
基於相處多年的情誼,江上寅挺身為柳膺月討饒。「小兄弟,有容乃大,請原諒他錯口之失。」
有容……奶大?她低下頭瞄瞄不甚豐盈的山丘,真的有容奶會大?
也許有些幫助吧!
「找忘恩負義,說不定他還會記得如何解。」他是第一名受害者……受益人。救小隨子最大的好處是隨時有人可以試藥,而且死不推辭,教她救得有些欣慰。
「誰是……忘恩負義?」他納悶地問。
季小奴沒好氣地跳下來。「是誰拾我進來的,腦袋瓜裡裝稻草呀?偶爾也讓它活絡活絡。」
莊主?!
提到恩天隨,大家的興致就明顯呈現在臉上,一副求知若渴的蠢模樣,柳膺月不急著恢復原聲,以眼神暗示江上寅去掀糞。
收到暗示的江上寅並非好奇之人,只是有關莊主的「安危」,盡責的詢問,「咳!你和莊主認識……滿久了吧!」他小心翼翼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