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突然由雲層回到地面,有種不切實際的感覺,少了腳踏實地的真實感,白色的牆上掛著月曆,冷氣空調呼颼颼的轉動著。
乳白色的噴沙天花板映人眼中,一種慢慢活過來的心跳聲逐漸加強,手腳的靈活度有了甦醒跡象。
倪紅瞇起的狹小風眼注人生命力,一股追求生存的熱情讓她全身沸騰,只差沒跳起來歡呼,原來最怕死的她居然沒死!
但是她的興奮只維持五秒,隨即欣喜的嘴角往下掉,眼淚莫名其妙地滑下臉頰,嚇壞了一旁冷眼旁觀的冷峻醫生。
「怎麼了?」
「我……我……」她抽噎了老牛天才說出。「我想司徒。」
分離才一會兒卻已是隔世,想到再也不能依偎著他的體溫,痛的感覺直接衝向心窩,她難過得身子都縮了起來,快要難以呼吸。
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愛他這麼深,愛到失去他會無法重新生活,好像心頭一塊肉被硬生生地刨去,留下空洞無以填補。
這心痛將會跟隨她一生,她相信自己永遠也忘不了他,終其餘生懷想著他。
「傻瓜,你看看我是誰?」真叫人不放心的丫頭,一點小事便哭成淚人兒似。
淚眼一脯,她看到一雙心疼又愛憐的藍眸,一時忘情的脫口而出。「司徒……」
「嗯哼!看來你還沒睡傻,咱們有筆賬好算。」他絕對饒不了她。
眼睛眨呀眨,倪紅失神的恍然神情讓他好笑又好氣。
「哼,蒙古來的倪紅,你好大的興致繞了一圈呀!你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辛苦。」超乎她想像之外。
當水丹虹的軀體了無生息的躺在他手臂中時,他悲痛欲絕得想追隨她而去,天上人間兩兩糾纏。
後來想起她曾提過的借屍還魂一事,於是他將水丹虹冰封千層峰頂以防萬一,獨身前往荒沙漠漠的塞北尋找她的前身,期盼她能再度復生。
一年、兩年過去了,五年、十年也在黃沙中消失,他不斷的走遍蒙古人的土地,寸草寸土也不放棄的繼續往前走,直到華發成霜,兩眼茫然。
突然有個拄著蛇形枴杖的老頭子出現眼前,說他今生殺孽造得太多,因此惡果報應在他最愛的女子身上,此乃他的原罪。
若是想再見她必須行醫十世積善並戒殺生以補己過,歷經輪迴轉世不曾忘卻摯愛方可達成。
第一世他揍了孟婆一拳沒喝下忘川水,第二次她雖有防備仍是挨了一拳,第三世牛頭馬面在一側護駕,所以他多賞了兩拳。
第四世、第五世、第六世之後,盂婆一見他就趕緊躲得遠遠的,一杯忘川水灑成半杯,導致某也準備前往投胎的幽魂仍保有少許前生記憶。
今生是第十世了,他終於如願見到她……
「你可真會跑呀!由蒙古跑到台灣,害我差點錯過你。」她呀!真是磨人精。
要不是他剛好來台灣開學術會議,臨走前忘了帶走前往外蒙古的轉機機票又折了回去,怎會聽見幾名緊張的警察低喃。「倪紅出事了!」
為了一解心裡的疑惑,他迫不及待的接下這間醫院原欲聘他圭掌的醫療工作,冥冥之中彷彿有神助一般,他看到胸口出血的她躺在擔架上被送進急診室。
「司……司徒,真的是你嗎?」她露出難以置信的激動撫上他臉頰,擔心是一場美麗的幻覺。
「不,請叫我藍斯·赫蒙醫生,我是英國皇家的御用醫生,頭銜是赫蒙爵士。」今生他投胎的人家是英國人。
「司徒……」倪紅眼眶一紅瞅著他瞧,一副可憐兮兮的小怨婦樣。
藍斯眼神一柔的撫撫她額際。「早說你是傻瓜還不信,除了我還能有誰,我愛玩借屍遊戲的小紅兒。」
她當場眼淚奪眶投向他懷抱。「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我說過你欠我一筆賬,不管上窮碧落下黃泉,我一定找你索債,你休想逃開我。」霸道中的溫柔流露在他深情不悔的眸中。
追尋千年,歷經十世,對她的愛永不枯竭,宜到時間不復存。
「我愛你,司徒,我好愛你。」她緊緊的摟住他,生怕一放手他會消失如泡影。
「我也愛你,紅兒。」他輕輕地啄了一下她的唇。「不過以後請叫我藍斯。」
「哼!溫吞的英國人,一點也不浪漫。」小兒科的吻就想敷衍她。
倪紅大膽的拉下他的頭,一場破世界紀錄的長吻就此展開,看得聞風而來的倪氏宗親們目瞪口呆,臉紅心跳的直說兒童不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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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我贏了耶!我居然會贏了時間,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不相信自己會贏的記憶之神一下子抽高百來丈,笑不閹嘴的宣示它的勝利,輕挪枴杖搬弄縮成蟻鼠的時間之神好不得意。
神可沒作弊哦!只是小小的提醒凡人之子而已,所以它贏得正大光明。
「吱!神氣個什麼勁,沒有小老兒我追上千年送上紅線,神贏得了嗎?」
捻捻一把白鬍鬚,一臉笑呵呵的月老俯視雲層底下熱鬧非凡的婚禮,他正盤算著下一個是誰。
人間男女的情愛呀!真叫神仙也神往,忍不住思凡。
小紅娘,快把人偶準備好,咱們送桃花仙子下凡了結宿緣吧!
一本姻緣簿,兩個小泥偶。
紅線牽成一世情。
成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