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老寨主當年把少寨主托付給一個文韜武略的道士學武功,經過十年光陰的習練,不應該還是一副文弱的模樣。
衛韶楓平和的神色驀地起了變化。「我會武功?」
「呃……」讓少寨主這麼一問,陸本魁怔了怔。
他只「聽說」少寨主跟著一個文韜武略的道士學武功,十年未見,他怎麼會知道少寨主的武功究竟學得如何?
臉色一沉,衛韶楓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
他學過武功嗎?為何他滿腦子都是四書五經、倫理道德?
難道是失憶的關係嗎?為何他對那十年的記憶,空白得猶如一張白紙?
該不會是那十年裡,他只唸書而沒習武?
在衛韶楓兀自沉思之際,陸本魁趕緊結束這個話題。「少寨主,我想咱們還是先趕路要緊,讓少夫人久候可不好。」
少夫人?!一憶及不知由哪蹦出來的未過門妻子,衛韶楓的頭開始痛了起來。
聽說在他醉得不省人事的那一晚,他答應要將未過門的妻子接回寨內小住。
縱使他以為在醉意醺然的狀況下,他的話不具任何保證,但就山寨的人面言,似乎不是這麼一回事。
身為少寨主,其話一向具有威信,一旦開了口,無人不從,就連他的醉言——亦是如此。
經由此次的經驗,衛韶楓更加謹言慎行,不敢隨意說出搪塞的字句。
「咦!少寨主,瞧見人了!」
就在陸本魁粗獷爽朗的嗓音落下時,一直隨行在後的李大疤基於本性,竟迅即往三椏口小平原的方向疾掠而去,準備打劫。
衛韶楓與陸本魁還來不及回過神,李大疤已經抽出腰間的大刀,惡狠狠地咆哮道:「搶劫!把身上的財物留下後,滾——」
感覺到空氣中飄浮的肅殺之氣,處在三椏口小平原的漢子謹慎說道:「保護小姐!」
來者不只一人,一個個隱身在林間的身影,似盯緊獵物的猛獸,靜謐卻深具壓迫,靜候攻擊時機。
瞬即,四人同時做出進攻與防守的動作。
雲少蓉坐在轎中,忽然感覺到這緊繃的狀況,腦中的思緒有如野馬奔騰,心口則因為興奮,突突飛跳著。
他們遇上其他山賊了?!
又或者是「臥羅煞」的山寨主出現了?
雲少蓉悄悄地掀起簾角,霍然被那攔路搶劫的男子給嚇住。
那惡人臉上有條刀疤,怵目驚心地由眉角橫亙過下巴,挑眉的同時,刀疤在臉上一抽一動的,煞是嚇人。
她還來不及細思,便見一抹壯碩的身影不知由何方飛竄而出。
「李大疤!」 一聲迴盪在山谷間的巨響,劃破空氣中沉滯的氣氛,重重地飄蕩在眾人耳邊。
尚處在狀況外的李大疤被這麼一喊,吶吶地問:「陸爺?」
陸本魁打了一下他的大光頭。「你他媽的豬狗不如,連少寨主夫人都想劫!」
李大疤恍然大悟地瞠大眸,瞥過頭,眼底映入的是少寨主一臉陰霾的臉龐,這才明白自己闖了大禍。
「少、少寨主……」
看著弟兄們凶神惡煞的模樣,衛韶楓心頭陡凜地杵在原地,完全沒辦法接受如此野蠻的行徑。
感覺到少寨主的怒意,李大疤收回張狂的態度,滿臉愧色。
儘管怒火中燒,衛韶楓仍舊斯文地朝四名轎夫躬身回禮。「一場誤會,若多有得罪,還請宋姑娘及諸位海涵。」
「您……是臥羅煞少寨主?」其中一名漢子遲疑地問。
衛韶楓走向轎邊,抱了抱拳,平聲道:「正是在下。」
眼前的男子身著藏青衣衫,肩披雪白銀貂外袍,全身上下透著股俊儒的書生氣息,讓開口的漢子錯愕不已。
他走鏢多年,還不曾見過氣質如此出眾的山寨頭子?
雲少蓉坐在轎子裡,聽那少寨主不凡的談吐,心裡管不住竟對那少寨主興起了好奇心。
當她的小手情不自禁地撩起轎簾,想一窺「臥羅煞」少寨主的廬山真面目時,少寨主溫雅的嗓音再度響起。
「有勞諸位護送宋姑娘上山,若不嫌棄,請入寨喝杯水酒,歇息一晚再走。」
雲少蓉聞言,心猛地一促,急忙喊道:「不行!」好不容易可以擺脫那些人,若真讓他們上了山寨,她的計劃還能順利進行嗎?
那聲由轎內突然響起的嗓音讓眾人一頓。「小、小姐……」
「你們先行下山吧!天若黑了,要離開可不容易。」暗暗抑下激動的反應,雲少蓉以憂心忡忡的柔嗓道。
「宋姑娘的顧慮沒錯,是應當讓幾位早些離開。」衛韶楓頷首,轉頭對著陸本魁及李大疤吩咐道:「就由你們兩位護送幾位下山吧!」
四名漢子聞言,不約而同地推辭。「不、不不,不用勞煩。」
讓山賊護送他們下山……誰知道會有什麼下場。
「少寨主這不妥!」不只四名漢子不肯,陸本魁及李大疤更是為這有生以來最屈辱的任務大感沮喪。
「沒什麼不妥的。」衛韶楓溫和的語音中,有一股不容違抗的威勢。
陸本魁壯膽說道:「我們得護送少寨主及夫人回山寨。」
衛韶楓哪裡知道他們推辭的原由,因而臉色鐵青,揚聲再道:「還有其他人跟著,不礙事。」
「少寨主……」
袍袖一揮,他不容拒絕地道:「你們速去速回,有其他人保護我們便成。」
陸本魁與李大疤聞言,雖然氣得吹鬍子瞪眼,卻不敢違背地黯然領命。
衛韶楓將他倆趕走的泰半原因是,他想單獨同未過門的「宋於柔」聊聊。
他們的婚姻非出於自願,兩人也未曾見過面,他冀望藉著這一段路途,同她說說心裡話。
在他同手下說話的同時,雲少蓉按捺不住地掀超轎簾,如願地捕捉到轎外那披著雪白銀貂薄襖,挺拔玉立的背影。
趴在轎窗口,雲少蓉輕蹙眉,心中暗忖著,他就是柔柔的未婚夫,「臥羅煞」的少寨主?!
雖還未瞧見少寨主的模樣,但由他的言行舉止、談吐,她就是沒法兒把他跟一個山賊頭子聯想在一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