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個「監督」主子成為「正常」好姑娘的重責大任,自然落在雲少蓉的貼身丫頭——純兒身上。
雲少蓉翻了翻眸。「真不知爹是讓你吃了什麼藥,怎麼把你教得這麼聽話。」
「身為雲家奴僕、小姐的貼身丫頭,聽話是應該的。」純兒理所當然地開口。
「唉——」雲少蓉深深歎了口長氣,無言以對。
「小姐還是趕緊開工吧!要不,讓老爺知道小姐整天練劍不繡花,定是要罰純兒頂水盆的。」
雲少蓉聞言,沮喪地垂下纖肩,怨懟地喃道:「純兒,你別逼我嘛!」
純兒不為所動地把放著針包、繡線、剪子的小竹籃及繡花繃子給取了出來。「小姐的幸福就是純兒的幸福。」
「學會繡花就能得到幸福?我才不信那一套呢!」她冷嗤了一聲。
「姑娘家都得要會做些針黹活兒才好,小姐快把劍收好。」純兒與主子相處久了,自有一套應對方式。
雲少蓉晶亮的杏眸對著那些姑娘家的玩意兒,開始挑三揀四了起來。「真不懂是誰發明這麼無聊的玩意兒,瞧這針,細得跟牛毛似的,我刺不了幾下,就把針給折斷了,還有這繃子也不夠結實。」
「針斷了可以再換新的,至於繡花繃子,純兒已經到打鐵鋪訂了個鐵繃子,相信以後就不怕繃子被小姐弄壞了。」
她知道習武之人的力氣本來就大,也知道主子往往還沒繡出一條線毛蟲,便可以把針啊、繃子啊給弄壞。
因此她早就有先見之明,趁早走了趟打鐵鋪,差人做了鐵繃子。
瞠大杏眸,雲少蓉倒抽了口氣,這下子不得不佩服純兒恪守「身為雲家奴僕、小姐的貼身丫頭」的人生宗旨。
「算了,繡就繡唄!」她俐落地甩劍入鞘後,直接把劍拋給純兒,豪邁地說:「快收好。」
未料及主子突然把手中的玄鐵墨劍丟給她,她直接被那把重劍給壓倒在地。「啊——小姐,劍好重,嗚……」
她雖然是個丫頭,做慣了粗活,養了不少蠻力,但真要抬起一把重劍,可真會要了她的小命。
瞧純兒柔弱得不堪一擊的模樣,雲少蓉感慨良多地撫額輕歎。
「純兒,你缺乏鍛煉!」
「是小姐把自個兒鍛煉過頭了。」
「是嗎?」不費吹灰之力便拉起純兒,再拿起劍,雲少蓉露出明媚的笑靨,頗得意地回應。
純兒嗚咽了一聲,實在不知該拿主子怎麼辦才好。
就在這時,雲少蓉瞇起眸,敏銳地捕捉到漸行漸近的腳步聲。「有人!」
這些年來,武功益發增進之時,她聽聲辨位的功力也跟著益發敏銳,依著腳步落地的力道,她輕易就辨出了來者。
「啥?」看著主子分毫不差地將重劍甩回牆上的飾架之上,再俐落地拿起繡花繃子,溫雅地倚窗而坐,純兒一頭霧水的愣在原地……
未多時,雲縣令推門而入,詫異地瞪大眼,定定地看著女兒——
只見雲少蓉垂斂美目,兩指捻著繡花針,婉約地在髮鬢邊輕畫了兩下後,低頭繡著花。
銀色的繡花針,隨著姑娘起落的纖指,在大好的日光下,發出刺眼的銀光。
奇跡啊……瞧精力充沛的女兒此時一副大家閨秀,捻針繡花的模樣,雲縣令瞇著眼,眼角沁出感動的淚光。
早些時候他還後悔把一身武藝傳授給女兒,以致造成她今日過度醉心武學的結果。
無奈,在他驚覺事態嚴重時,一身好武藝的女兒,已被他調教得比一般閨女更加颯爽、豪邁。
這些年來,女兒成天把打打殺殺的事掛在嘴邊,最大的心願便是成為行走江湖的俠女,若再這麼下去,已至適婚年齡的雲少蓉,會因為沒半點姑娘家的模樣,而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就是如此,他才不得不逼她「棄武從文」。
「咱們少蓉終於開竅了……開竅了……」
收回水蔥般纖嫩的玉指,雲少蓉佯裝詫異地喚道:「爹爹,您幾時來的?」
雲縣令耳底落入女兒又輕又柔的問話,一瞬間恍然,好半晌才回過神道:「剛到、剛到。」
瞧爹爹吃驚的模樣,雲少蓉朝貼身丫頭努了努下顎。「純兒,你還杵在那兒發什麼愣,快去幫老爺斟杯茶。」
在自家主子出神入化的「變換」下,純兒趕忙回過神,替老爺斟茶。
雲縣令兀自陷入教化女兒成功的喜悅裡,偷偷覷了眼繡花繃子上的花樣問:「少蓉幾時可以幫爹爹繡個荷包?」
荷包?!雲少蓉頓下手中的動作,眨了眨眸,不發一語。
霍地,大眼瞪小眼,氣氛整整凝滯了好半刻——
「心肝兒,怎麼了?」雲縣令小心翼翼地問。
雲少蓉嬌俏的臉龐堆滿隱忍的笑,微瞇的杏眸中隱藏著凶光。「爹爹,您會不會想太多了?」
「爹爹的要求很過分嗎?」雲縣令捻了捻鬍鬚,一臉不解。
「不過分,既然是爹爹要的荷包,蓉兒自然是要將對您的愛,一針一線縫進荷包裡。」她說得咬牙切齒。
雲縣令怎麼聽,都覺得女兒這番話刺耳得很。
但他依舊將方纔入耳的語調認定為是自己的錯覺,兀自讓感動的情緒,左右著他的心境。「說的是,爹爹的心肝兒、爹爹的好蓉兒……爹爹好感動……」
怔怔地將茶遞給老爺,純兒滿臉訝異,儼然不知該說縣令大人太好騙,又或者是千金主子演技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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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涼的風徘徊在山間,不經意吹落了山間晚謝的春櫻。
粉紅色的花瓣隨風輕揚,飄進半敞的軒窗,落在榻上男子挺直的鼻樑之上。
微弱的光透過窗欞灑落,那光影落在男子挺直鼻樑上的粉色花瓣,襯著男子白玉般的膚色,像幅美麗卻詭異的畫。
「唔……少寨主變了。」立在床榻邊那身材魁梧如山、滿臉落腮鬍的壯漢酌量地低吟了一聲。
「都過了十年,樣子自然不一樣了。」雙手交握在胸前,悠哉倚靠在床柱旁的白衣男子跟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