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護花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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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頁

 

  「是嗎?我明天會找人去把那個洞補起來喔。」身為街使,畢竟有職責在身,那些小洞可是很容易被盜匪拿來當作脫逃的小路呢。

  「去補吧,反正我已經出來了。」祝晶無所謂地說。

  劉次君不禁大笑出聲。「真乾脆啊。」

  「可不是嗎?真希望我在別的事情上也能這麼乾脆啊。」祝晶喃喃抱怨。

  「比方說?」

  「走絲路,去拂菻。」

  劉次君突然勒住馬,訝異道:「你要走絲路?」

  祝晶點頭。「我知道我想去,可是……恭彥:…」

  「何時走?」「後天清早。」「嗯。那可不簡單喔。」體內有著一部分胡人血統的劉次君很清楚西北廣漠是怎樣剽悍的一塊土地,也總算瞭解呂祝晶為何甘冒犯禁的危險,也要走這一趟了。畢竟,一旦踏上絲路的旅程,未來何時歸來?更甚者,能不能平安歸來?都是個問題。

  劉次君的話化解了一點點祝晶心中的憂慮。有了玩笑的心情,他說:「大哥,等我從絲路回來時,有沒有可能你已經當上將軍了呢?」

  劉次君哈哈兩聲。「有可能。」又嘲諺地笑了一聲。「假如有某個公主看上了我,點我當駙馬爺就有可能。」

  祝晶也笑了出聲。「大哥,你作夢啊。」

  「小弟,你不也是?」劉次君笑著又道:「作夢也沒哈不好啊。」想想又說:「見了恭彥後,就老實跟他講吧,說你捨不得他,叫他不准忘記你。」

  祝晶歎息一聲。「大哥,你確定我們不是親兄弟嗎?」否則怎會這麼瞭解他。

  劉次君朗聲笑道:「小弟,我能確定的是,我們這輩子是拜把的。我和我親大哥都沒這樣貼心呢。稍後你見了恭彥,在他那裡住一宿,別再出來亂跑,我會去跟呂大人講一聲,他會比較安心。」雖然祝晶頗為懷疑他住在恭彥那裡,爹會安心,不過他沒有說出口。

  轉眼間,國子監到了。

  由於坊中在夜禁時仍然可以自由活動,只有坊外與大街上不可任意通行,因此務本坊內仍有少數人在活動。

  劉次君親自送祝晶到學院裡,並交代恭彥要照顧好祝晶後,才回到街上巡夜。

  恭彥已經梳洗過,身上只穿著一件由本國帶來的寬鬆深藍長袍,交叉的襟口處露出一小片肌膚。

  平時不是束起,就是被樸頭遮住的黑髮,此刻散垂在挺拔的肩膀上,讓他看來少了幾分斯文,卻多了幾分不羈。

  他這疏懶的模樣,教呂祝晶一時間不大能適應。他幾乎不曾見到恭彥準備入睡時的樣子。

  見到祝晶時,恭彥已經猜想到他在這麼晚的夜裡,干犯夜禁也要來找他的原因。正如他這幾天都睡不著一樣,也許祝晶也一樣難以成眠。

  在祝晶未開口前,恭彥先出聲道:「什麼時候出發?」

  祝晶只是傻傻地看著他,同時努力回想三年前在海上時所見到的少年裸身……似乎已與現在的他有所不同了?他似乎變得比較……沒發現自己正被人用眼睛意淫,恭彥笑喚著:「祝晶?」他在發呆呢,真可愛。「啊,什麼?」祝晶猛然回神,只見恭彥衝著他笑。

  「你在想什麼?好入神。」

  「沒什麼。」祝晶連忙搖頭甩去、心頭那份莫名的躁意。祝晶想起他深夜來此的目的,總算恢復了鎮定。

  「我問,你何時要出發?」

  「你怎麼知道的?我都還沒開口。」不禁瞪大眼睛。

  「換作是我,也會想去的。更何況,我見過在海上時的你,看起來沒有絲毫的畏懼。讓許多人懼怖的大海挑戰。你天生靜不下來的,祝晶。」其實,他並不訝異恭彥會說出這些話來。

  「或許我真是靜不下來,我不知道走這一趟絲路,要多久才能回來。」

  說著,忍不住上前抱住青年的腰。「我會捨不得你、不准忘記我、要等我回來、不可以離開、不可以…」

  「我答應你。」恭彥輕輕抱住因啜泣而顫抖起來的小祝晶。「祝晶,你去吧。當你回來時,我還會在長安的。別讓我綁住你。」

  他想,一趟絲路來回的路程,短則兩、三年,至多不超過五年,等祝晶回來時,他還會在長安的。

  「如果日本又有遣唐使來……」

  恭彥解除了他的擔憂。「我也不會回去。沒有完成學業的留學生,即使回到本國,也會使家人蒙羞的。」

  他給自己至少十五年的時間留在長安,相信他與祝晶將面臨的不過是短短幾年的分別而已。等祝晶回來時,他一定還會在這城裡的。他們還有相見的機會。

  得到了想要的承諾,呂祝晶應該要覺得開心了,可他卻仍欣喜不起來。看著恭彥的臉龐,他忍不住放開他,轉過身後,又道:「你不可以

  ——」

  「嗯?」

  「唔,不可以每天想念我,那樣我耳朵會很癢,所以你不可以……」

  「做不到。」青年一句簡單的回答,就打敗了還在逞強的祝晶。

  「哈?」

  「做不到。」青年悄悄來到小少年身後,自然地再度圈著他的身軀,抱住。

  「我會很想你,每天都會忍不住在心裡告訴自己:櫻花開了,要和祝晶帶酒去賞花;天氣真好,想和祝晶租一輛車上樂遊園看夕陽;西市米家胡餅很好吃,可是跟祝晶一起吃的時候,感覺特別香;我想要跟你一起過節、寫詩、讀書、歡笑……呂祝晶,你是我的長安。」

  有那麼一刻,少年忘記了呼吸。他命令自己不能哭。在青年這麼努力地想安慰他的時候,他千萬不能辜負他的心意。

  然而內心翻湧的情緒一時間無法克制下來,一種並不陌生的體會仍在懵懂中發酵。他只好轉過身來,將眼淚埋進青年懷裡。

  「我可以跟你擠一張床睡嗎?這幾天都沒睡好。」他聞起來好香喔,是一種樹木般清爽的香味。怎麼會有男孩子的氣味這麼香呢?

  恭彥失笑。「床就只有一張,不介意的話,就一起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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