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居然可以感覺到疼!他差點崩潰地大叫出來。
為什麼?怎麼會?!他竟然長出了一雙翅膀!
他目瞪口呆,思緒一片空白,完完全全不曉得要怎麼辦。
如果他年紀還小,那應該只會覺得很有趣,說不定還會跑去向所有人炫耀;但十五歲的他沒小到那麼天真可愛,也沒成熟到足以冷靜處理。
雖然拚死想著遇到這種情況應該要怎麼做,結果腦子裡卻根本沒辦法產生邏輯運作,因為眼前發生的本就不是在常理之中的事。
要是被發現,一定會被抓去做實驗、其實每個人都有一雙秘密翅膀、他只是不小心突變了一下……他萬分不安,各種十五歲腦袋所能想到的東西大量湧入,太過用力思考,讓他幾呼筋疲力竭,精神狀態已到達臨界點。
在那個當下,他真的陷入有生以來最恐慌的狀態,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是好。
「我還以為你會哭呢。」
忽然聽見不屬於自己的話聲,白恩露驚愕地往聲源看去,只見一個膚色雪白的男人不知何時坐在窗口,一臉無趣地看著他。
「呃……叔叔?」為什麼會在他的房間裡?白恩露瞪大眼睛。
男人是他父親的弟弟,小時候父親還在的時候,他只從照片裡見過。他十歲喪父,在父親的喪禮上,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看到男人。
對方的容貌和五年前相比完全沒變,這是他可以不用花多久時間就認出來的原因。
為什麼叔叔突然來了?又是怎麼進到他房間的?不不不,他最應該在意的,是自己長出了一雙翅膀!
過多的問題攪得他頭昏腦脹,他雙手抱著腦袋,滿頭大汗,甚至連去顧慮自己異變的模樣已經被人看見的餘地都沒有。
「可沒有給你發呆的時間。」男人走到他身旁說道。
他只是無助地抬起臉,愣愣地看著他的叔叔。
*** *** ***
「……太笨了!用點想像力,只要心裡想著把它收起來,就能收起來了。」
膚色雪白的男人交疊長腿坐在他的前方,很偉大地由上往下睥睨著跪坐在地上的他,一手拿著根不知從哪裡來的木棍,敲著他的肩膀。
「就算你這麼說……」他就是做不到啊!白恩露垂首喘息著,汗水滴落在房間的地板上。
不知道為什麼,男人望見他的翅膀,卻一點也不吃驚,什麼也沒說,就把他趕下床,然後開始逕自講著什麼要用腦袋去控制、要去想像的事情。他呆愣好半晌,才知道男人是在教他收起翅膀。
但是,三、四個小時過去了,他背上的羽翼仍在,就是收不起來。
「這麼簡單的事情,你也不會,你是屬於腦袋很笨的那種人嗎?」男人用木棍抵著他的額頭,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對了,這個人以前就是這樣,用那種相當高傲的語氣和態度,說些讓人聽不懂的話。父親也曾經哈哈地笑著,拿著照片對他說過男人的個性相當有趣,若是哪天有機會和男人相處就會知道了的事。
敲門聲忽然響起,白恩露心下一驚!他都差點忘了,媽媽和外公外婆都在家!他這副樣子怎麼辦?
他先是看向男人,男人卻一臉無所謂,也沒打算幫忙。他只能飛快抓起床上的棉被披蓋在身上,只聽門外傳來母親的聲音:
「我把午飯放在門口嘍。」
他一愣,母親的腳步聲慢慢遠去。男人隨即好整以暇地開口道:
「我在你昏睡的時候,已經出去跟你媽講過我知道你要考高中,所以來教你唸書的,這幾天盡量不要來打擾。」
「……嗄?」所以說,男人到底什麼時候來的?
「在你流血快要死掉的時候來的。」男人道。「那都是事實,可不是你在作夢。」
自己明明沒把心裡的話講出來,為什麼男人可以接答?白恩露驚愕地望住男人。
即使看到他有翅膀也不感覺奇怪,還能教他把翅膀收起來的方法,一副什麼都清楚的樣子,到這個地步,是否代表男人不同於尋常人?
「你……是知道會這樣才來的嗎?」他問著男人。不然明明父親過世之後就再也沒出現過了。
「嗯……你說呢?」男人不答反問。
「你知道是什麼原因嗎?為什麼我會、會這樣的原因?」他略微激動地追問著。從小他背上就有兩道紋路,天生的,一直以為只是像胎記一樣的東西,現在一想,好像不是那麼簡單而已。」
「……你說呢?」男人還是同樣的回復。
這個人絕對知道什麼!為什麼就是要敷衍他呢?這令已經忍耐這些莫名其妙事情到極限的白恩露再也受不了了。他用力撐地站起身來,怒道:
「你——」
正要發洩不滿,男人忽然一棍敲在他膝頭,明明力道也沒很強,一點都不痛,但白恩露卻登時腿軟跪回地上。
「別對我吼叫。」男人露出不高興的臉孔,像個國王般,對他道:「總之我是來幫助你的,你若想要在這個社會上像個普通人一樣生活,就得乖乖聽我的話。」
「什——」白恩露抬起臉。
只見男人手中木棍不見了,不知又從哪裡取出一條皮鞭,對他道:
「那麼,趕快吃飯吧。吃完飯之後再開始,我會變得更嚴格。」
輕輕揮動著鞭子,男人微笑著。
白恩露只覺得渾身一股寒意升上來。
*** *** ***
結果,連續六天,他和男人在房間裡,不停地練習把翅膀收起來的方法。
為免讓母親產生懷疑,第二天的時候,男人要他用布條之類的東西把羽翼緊緊豐豐地捆住,如此就能夠穿上衣服:幸好是冬天,加上外套也不奇怪,正面看還不至於太明顯,這樣他就可以離開房間去吃飯,不過他必須晚些入座,還得背向門口,然後吃完用倒退的姿勢趕快離開,才不會被看見背上有突起的物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