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人雖多,可還不到擁擠的地步,南宮千令莞爾一笑,不疾不徐的隨手一捻,拇指與食指便捏住了一條捆線,線的那端,牽制住中年男子離去的步伐。
"這位爺,請手下留情哪!"南宮千令調侃地道,看見中年男子錯愕的神情,他忍不住笑了。
只見男子手裡緊抓著上一刻還掛在南宮千令身側的銀袋,又驚恐又懊惱的瞪著那條縫在銀袋上的細線,這男人,竟然有這一手。
緊接著,中年男子不放棄的用力一扯,企圖強行奪走這頗有份量的銀袋,只可惜,那細線看來雖不怎麼強韌,卻讓他怎麼扯也扯不斷。
"可惡,放開!"中年男子咆哮出聲。
南宮千令嘖嘖有聲的搖頭。
"這位爺兒真是強人所難啊!我這銀袋一給你,自個兒該怎麼度日呢?還是爺兒你手下留情,放過我這隻銀袋吧!"南宮千令悠哉地道。雖然銀袋裡的銀兩對他來說只能算是零頭,但是吃喝拉撒所用的,都是些零頭在支付哪!他總不能吃碗兩文錢的豆腐腦,拿張千兩銀票給店家找吧!
兩人的對峙引來旁人的圍觀,中年男子察覺苗頭不對,終於忍痛放手,轉身逃離現場。
"等等。"南宮千令大喊,見那中年男子腳步不停的跑,搖頭裝模作樣的一歎,拾起一顆小石子,疾射而出,點住他的穴道,"砰"地一聲,他渾身僵硬的摔跌在地上。
南宮千令緩步來到中年男子身邊,為免去他窒息的危機,好心的伸手將他翻轉過來,蹲下身與他大眼瞪小眼。
"你……你要干……幹什麼?放開我!"中年男子驚慌的大叫,原本還以為今兒個是大賺一票的好機會,沒想到卻踢到鐵板。
"都請爺兒等一等了,爺兒何必走得如此匆忙呢?"南宮千令搖頭,伸手在男人身上搜索。
"不要,不要動我的東西!"中年男子又喊。
"你的?"南宮千令失笑,搜出大約十來個大小不一的銀袋,中年男子略微發福的肚子立即縮水。"你確定這些銀袋都是'你的'?"
"我……我……"中年男子看見聚攏過來的人群,臉色開始發白。
"啊!那是我的銀袋。"人群中有人失聲大喊。
"哎呀!那個是我的!"陸陸續續的,聲音此起彼落。
"各位鄉親,請過來認領失物吧!"將銀袋還給爭先恐後前來認領的路人後,南宮千令又蹲下,"至於爺兒你,衙門的大牢或許比較適合你。"
將人交給聞訊趕來的里正,南宮千令拍拍未染纖塵的衣袖,順手拉過一個攤販,將自個兒方才買的東西交到他手中。
"麻煩這位爺,幫我把東西送到天來客棧,請小二哥幫我收著。"順手塞了一錠銀兩到那販子的手中,就見那販子眉開眼笑的應允,轉身送貨去了。
"好了,百聞不如一見,這會兒該去會會咱們的芙蓉姑娘啦!"南宮千令低喃,揚著笑瀟灑的一甩袍,往春風樓而去。
街角,一名頭戴黑紗帽的女子望著街上的騷動,紗帽之下,冷銳的美目打量著那挺拔的背影,因為他,那狗官的屍體怕會被提早發現。
絕色卻冰冷的容顏泛出一抹冷笑,那又何妨?她並不在意,惟一在忌的,就是她主要的目標會因此卻步,取消明日來此與美人溫存的行程。
她閃身沒入巷子,拔身而起。毋高擔心,就算那人真的因此而卻步,她也會有辦法讓那人前來,所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這是她給他的恩典。
冷冷的扯了下嘴角,看來她的良心尚未完全消失,不是嗎?
* * *
春風樓芙蓉閣的屋頂上,兩名黑衣人挑開一塊磚瓦,望著下頭正為恩客彈琴吟唱的段芙蓉。
"她就是芙蓉姑娘?"冰冷的聲音毫無溫度,沒表情的臉孔隱藏在黑巾下,只露出一雙冷銳的美目一瞬不瞬的望著下面的美人,對在場其他人,沒給一絲絲注意力。
只見美艷的段芙蓉端坐在琴台前,膚若凝脂,吹彈可破,薄施脂粉,勾勒出她艷麗的五官,嫵媚中帶著風塵裡罕見的清純氣息,窈窕的身段裹著透明薄紗,鮮紅的肚兜若隱若現,低垂的領口酥胸微露,引人遐思,此等魅力,的確足以讓所有男人忘卻今夕何夕,為她灑出大把大把的銀兩。
所謂醉翁之意不在酒,男人們沉醉的,不是優美的琴聲,而是令人垂涎的美色。
"嗯。"上官凌點頭,視線落在梅茹君身上。"你確定要這麼做?"
"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我不能錯過。"梅茹君的眼神緊盯著段芙蓉臉部的線條以及表情,乃至於她的一舉一動、說話的口氣音調,絲毫不放過任何細節。
上官凌沒有像她一樣,似乎對樓下的美人一點興趣也沒有,反而躺了下來,望著滿天星斗。
"那人身邊的護衛愈來愈多,我想可能和最近幾名朝廷命官相繼被殺有關吧!"閒聊的口氣,一點也不像正在討論重大的事件。
"也許。"梅茹君冷淡的應道。對於那些朝廷命官被殺的案子,她知道師父心裡有數,不過師父若是不戳破,她也毋需自己承認。
"聽說今兒個傍晚,略陽縣令被發現全身光溜溜的陳屍在臥房裡,還是因為有人報案,師爺尋不著縣今大人,最後才在房裡發現屍體。他的死狀與先前被殺的幾名朝廷命官都相同,被去勢、斷頭顱,甚為淒慘。"
"是嗎?"依然是無情無緒的冷然聲調,讓人聽不出任何的端倪。
將視線由星空收回,上官凌若有所思的望著她,最後像是放棄了這個話題,微微的一歎。
"你打算何時行動?"他輕聲的問。
"明日申時。"
"你該知道,縱使那個人明日也會前來,可是並無法確定他定是上芙蓉閣的人。"
"一定是他。"梅茹君沒有溫度的聲音添了些許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