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他,已經與過去的他離得很遠了,他也不曾想過要懷念,只是偶爾還是會想起過去的小音,想起那個讓他瘋狂愛戀的女人。
眼前這個女人真的就是當年那個女人嗎?他不敢相信,甚至極力排拒,不願接受這樣的改變。
他遲疑了,如果她真的已經改變了,他是否還要這樣執著?也許她早就已經忘記了過去的一切,執意與他畫清界線,既然如此,他是否還要心心唸唸的擁抱那一段已經變色的感情?
他歎口氣,看見了孩子;孩子的笑容很燦爛,甚至有點天真過了頭,他伸出手想要抱抱孩子。「可以讓我抱抱小安嗎?」
謝詩音看了他一眼,沒有反對,將懷裡的孩子交給了他——她沒有權力阻止孩子給自己的父親抱抱。
紀文豪抱了抱紀巧安,點點女兒的小鼻子,僅僅將她抱在懷裡;謝詩音則故意不去看,深怕自己會掉下眼淚。
這麼多年來,她一直想離開,就是因為文豪始終不知道孩子的狀況,他總以為孩子只是長得慢了一點,不知道孩子事實上早已折翼。
為什麼不跟他說……好吧!她承認,她是既怨他,又怕他傷心,更怕在他知道孩子的狀況後,會做出什麼選擇。
「小安,妳都沒有吃飯喔!怎麼這麼瘦啊?」摸摸女兒的臉頰,小安則是乖乖笑了笑。
「小安,叫爸爸。」
「爸爸!」
「……」
紀文豪笑了笑,「這麼有個性?連爸爸都不願意叫喔!」
突然間,紀文豪像是發現了什麼一樣,濃眉緊蹙,他看了孩子的母親一眼,「小音,我覺得小安怪怪的。」
「為什麼?」
「一般小孩四、五歲不是都會說話了嗎?為什麼小安還是這樣安安靜靜的?而且我剛剛走進門來,妳是不是在背她,為什麼不讓小安自己下來走呢?」
「……」謝詩音背對著他們整理著桌上的報紙,她一言不發,眼眶裡卻似乎要流下淚水般,她該告訴他嗎?
她瞞了他很多年,從一開始出於怨恨,到後來她已經不知該怎麼開口,日子拖過一天又一天、離開一次又一次,她總想著自己一個人傷心就好了,也想著希望讓他永遠找不到她,當作沒有她這個人,更不曾有過孩子。
說來說去,她還是在為他設想,希望別讓他也捲入這樣的痛苦中。
只是表面上,她裝作怨恨、裝作不滿,希望有一天可以讓他失望傷心,可以讓他主動離去。
可是她忽略了他的決心,他就是這樣的男人,一旦下定了決心,連夢想都可以放棄。
可是小安這個孩子會是一輩子的噩夢,她都不知道自己撐不撐得住,更何況是他。
「小安,不要咬爸爸啦!妳這個小笨蛋……」
「嘻嘻嘻……」
突然間,謝詩音聽見從紀文豪口中說出的那句話,整個人瞬間站起,這近乎本能的反應,讓紀文豪嚇了一跳。
「小音,怎麼了?」
她的臉上充滿憤怒,彷彿不由自主的憤怒,但是他也發現她的眼眶裡充滿淚水,彷彿極為悲痛。
「小音……」
她抱過孩子,將孩子抱在懷裡,然後她大聲怒斥著,「你出去!」
紀文豪看著她,對這一切幾乎反應不過來,她怎麼突然間就翻臉了,他做了什麼嗎?
「小音,我做了什麼嗎?」
「你出去!」拉著他站起身,推著他往門外走去。
此刻的她,一點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反應過大,她只是很憤怒、很生氣,全部只因為他口中那一句「小笨蛋」……
她絕對不能忍受任何人這樣罵她的女兒,就算是開玩笑也不行,就算是他也不行!
就是因為當初住在紀家,有人這樣罵過小安,她才會決定離開。
可是紀文豪完全弄不清楚狀況,他站在門口,不再讓她推著自己走,他要弄清楚是怎麼回事?自己為什麼又被討厭了?「該死!小音,我說錯了什麼,做錯了什麼,妳至少要告訴我啊!」
「你走!」
看著她如此激動,更看到被她抱在懷裡的女兒受到極大的晃動,他深怕女兒受傷。「好!我走、我走!妳小心小安,不要讓她受傷。」
謝詩音終於冷靜下來,抱著女兒,淚水不能自已的掉落,「你走……」
紀文豪不解,只是心痛的看著她,任由她將大門關上,然後一個人站在門外,懷疑著、不解著。
而謝詩音抱著孩子坐在門前的地上不停哭泣著,小安很乖,每次媽媽哭的時候,總是乖乖的給媽媽抱著。
謝詩音知道自己反應過度,可是這麼多年了,誰知道她陪著這樣的女兒,心裡的壓力有多大?
她深怕別人發現這個孩子是這樣的,深怕別人的嘲笑、深怕別人的輕視,深怕孩子會受傷,深怕……
她好累,真的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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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上次這樣不歡而散之後,紀文豪有一段時間不敢再來探視她,因為不解、因為害怕,也因為……對於這樣的彼此,他好累了。
他真的想當面問她,是不是真的打算放棄彼此曾經走過的感情?是不是未來真的不再需要他?如果真是如此,那他也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可是他捨不得,因為歉疚,更因為愛,他捨不得放手,捨不得埋葬年輕時最美好的一段感情。
這幾年,他早已長大成熟,改變年輕時候放蕩不羈的自己,回到了家族企業的羈絆;他已換下年輕時搞樂團最常穿的牛仔褲與T恤,改穿年輕企業家那一千零一套西裝。
他說過,他不懷念那段追求浪漫與特立獨行的時光,可是卻常常想起當年跟她的相遇,腦海裡記得當時她的模樣——清純中常著一絲成熟,每一句冷靜的話語裡總是充滿著幽默,總讓他哈哈大笑。
可是那樣的她,現在已經找不到了。難道她長大了以後,就是變成這個樣子嗎?那個當年的她又去了哪裡呢?
長大好煩,成熟也好煩,他不解她的改變,不解她為什麼再也不復當年的輕鬆幽默,眉宇間總是染著一絲輕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