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熱鬧的群眾百來雙眼睛齊齊往他射去,心中不約而同暗啐這個不起眼的奴僕實在是搞不清楚狀況,他那個天仙般的主子肯定不會理會。
然而,實際情況卻完全出乎眾人意料之外——
就在他話聲方落,原本打得正興起的夜玥卻像是接了軍令的小兵,眨眼間收鞭退出戰況,逕自拋下沉青槐,縱身躍下擂台來到八寶面前。
「嘻嘻,果然還真有點渴了呢!」不顧週遭百來雙射來的傻眼目光,夜玥笑咪咪說道,清麗絕俗的小臉因方纔的「勞動」而沁出小小的汗珠,更顯得俏皮可愛。
清楚她上去打擂台也不是真想要贏得美嬌娘,學那什麼同性相戀的分桃之愛,而是純粹愛玩想湊熱鬧罷了,如今玩兒夠了,自然讓他一叫就下來了。
「好玩嗎?」微笑詢問,八寶自懷中取出手巾,輕輕的幫她拭去臉上的汗珠。
「好玩!好玩!」連連點頭,她開心地格格嬌笑,似炫耀又似得意。「八寶,我覺得我的武功還不差嘛!」
以往少數幾次與娘親過招,她都不出五十招便落敗,當時心中還以為是自己的武藝不精,沒想到出谷後,先是把野店內的登徒子打得落花流水,這回在招親擂台上也絲毫不遜他人,甚至最後還愈打愈好。
原來以前不是自己太差,而是娘親太厲害了。
不差?以她年紀輕輕,又是個姑娘家,竟能與江湖成名多年的「青萍公子」沈青槐打得平分秋色,這根本不是不差,而是厲害吧!
看熱鬧的群眾暗忖著,看著她的眼神充滿敬佩;而沈青槐則是心驚,又暗自僥倖不已,心知肚明若非那男子將她喚下擂台,恐怕再撐不了多久,他就要面子盡失,敗在這個不知打哪兒來的小姑娘手下了。
心下苦笑暗忖,他跟著躍下擂台來到兩人身前,沒有絲毫的敵視,反倒真心誠意讚歎,「夜姑娘好武藝,沈某佩服、佩服。」
「嗯,我也覺得自己的武藝很不錯,你佩服是應該的。」毫不害臊的誇起自己,夜玥一點也不懂「謙虛」兩個字怎麼寫。
怎麼也沒料到她竟會如此回應,沈青槐先是一愣,隨即深感有趣的笑了;倒是一旁的八寶頗覺無奈地暗暗搖頭,就在此時,傅家小姐亦蓮步輕移的過來了。
近距離地凝睇著她美艷的面容,八寶眸底隱隱有絲難解的激動,可開口嗓音卻是依然平穩淡定。「我家小姐渴了,不知可否向傅姑娘叨擾杯茶水?」
聞言,傅元瑤深深瞅了眼前臉色蠟黃的男人一眼,敏銳的察覺到他似乎是有意要進到傅家莊內,雖不知其用意,但因正中她下懷,是以不僅僅是茶水而已,她還要做得更徹底——
「比武尚未分出高下,招親婚事未決,別說是區區一杯茶水了,元瑤還想請夜姑娘與沈公子能留下作客,讓傅家莊好生招待,擇日再請兩位一較高下,讓元瑤也能有個好歸宿。」此番話合情合理又不失禮儀,只是本該是羞赧的口吻,她卻說得冷冷淡淡,實在讓人感覺不出她有任何想要有好歸宿的意願。
作客?在傅家莊作客?
瞠大了眼,夜玥搔了搔頭,看向八寶,悄聲問道:「要留下來作客嗎?」
「小姐想嗎?」不答反問,他微笑著又把問題推了回去。
側頭想了想,嬌美臉蛋最後咧開大大的笑容。「好吧!」
嘻嘻,從沒到別人家作客過,既然有人開口邀請了,她就留下來玩玩,反正也不急著上少林寺啊!
好似早已預料到以她貪鮮好玩的心性,肯定不會拒絕,八寶沒有任何意外之色,僅是對傅家小姐微笑道:「我家小姐答應了,日後叨擾之處,還請見諒。」
「哪裡。」輕點螓首,傅元瑤美眸瞟向沈青槐,聲音淡然卻又似乎暗藏著幾絲輕嘲。「不知沈公子可願賞臉作客傅家莊?」
彷彿看出她淡定表面下的嗔惱,沈青槐露出似有若無的苦笑,但還是朗聲應道:「沈某榮幸之至。」
聞言,傅元瑤又睨了他一眼後,這才比了個「請」的手勢,領著沈青槐、八寶、夜玥三人很快的朝傅家莊內而去,留下一群看熱鬧看到最後,卻面面相覷的人詳……
呃……現在是什麼情況?
雖說那嬌美小姑娘是自個兒跳下擂台的,但照規矩來說,還是應該判定輸了這場比武;而「青萍公子」沈青槐就是最後的勝利者,理應抱得美人歸,不是嗎?
怎麼現在卻變成雙方作客傅家莊,擇期再戰?
莫名其妙嘛!
面對這完全意料不到的轉變,眾人簡直傻眼,但是既然當事人都沒意見,他們這些看熱鬧的也無話好說,只能摸摸鼻子,暗自啐聲嘀咕……
呿!好好一場比武招親的盛會,最後卻是虎頭蛇尾結束,真是太沒意思了。
*** *** ***
「她分明是故意與我作對,給我難堪!」涼風徐徐、明月皎潔,本該是寧靜祥和的夜晚,傅家莊東側院落卻傳出憤恨的怒罵聲。
循聲往窗內望去,就見一有著蒲柳之姿、氣質楚楚可憐的纖弱美人螓首低垂地靜坐在床沿刺著繡,而那個怒極拍桌高聲咒罵的,赫然就是傅家莊的當家主子——傅容雲。
聽聞咒罵,與傅容雲成親數年的纖弱女子——柳夢涵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隨即又繼續刺著繡,輕聲低語,「瑤妹沒有那個意思,你不要多心了。」
「多心?我多心?」傅容雲冷笑,臉龐籠罩著一層陰鷙。「大庭廣眾之下硬是與我唱反調,擺明就是不將我放在眼裡,這叫我多心?」
暗自低歎,低喃的嗓音輕輕揚起。「瑤妹從來就沒意願舉辦這場比武招親……」
說沒意願已是好聽了,真實的情況是瑤妹怒極反笑,而那笑冷得她不寒而慄,久久不敢與之對視。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我辦這場比武招親擂台,為她挑個武藝過人,人品俱佳的良夫佳婿,又有哪兒虧待她了?」傅容雲惱火拍桌,怒氣更盛。「再說,自古以來,女子婚事全憑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如今雙親皆亡,自是由我這個兄長作主決定,她又有何好沒意願的?今日她竟當著外人面前與我作對,可有當我是兄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