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在月色下、涼風中,兩人相視而立、情思翻湧,可卻沒人有勇氣踏出那第一步,最後還是只能化為一片靜默、久久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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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古怪啊有古怪……」相同的夜晚,不同於東側的暴烈、西側的靜默,傅家莊南側客房內倒是飄出了很歡樂的聲音。
「什麼古怪?」唇角微揚,八寶不恥下問。
「八寶,你想想嘛!」眼兒興奮得發亮,夜玥扳著手指頭慢慢細數。「辦了這麼場盛大的招親擂台賽,就算我跳上去搗亂,為了面子問題,照道理說,那傅莊主再怎麼惱怒,也不該在擂台賽還沒比完就離去,可事實上,他卻不顧外人議論,憤而拂袖離去,這乃第一怪;聽那傅家兄妹對談之間,字字針鋒、似有不合,這是第二怪;另外那傅家小姐不僅不惱我壞了這場比武招親,讓她的良夫佳婿現在還沒著落,甚至還邀我們住下作客,這就是第三怪了。」話完,得意地笑了起來。
「還有嗎?」揚眉詢問。
「暫時只有想到這些了。」搖了搖頭,夜玥覺得自己一下子就可以舉出三個例子已經很厲害了。
點點頭,八寶不疾不徐的淡聲道:「前面那兩怪,我不清楚原因,但是最後那第三怪嘛……」嗓音故意一頓,唇角微微上揚。「或許那傅小姐只喜歡同性,想和你來個『磨鏡之愛』也說不定。」
磨鏡?!
夜玥一愣,隨即想到曾看過書中記述,稱女子互相喜愛,一起行閨房之事叫作「磨鏡」,當下不由得噗哧笑了出來,表情竟然有些興致勃勃。「這好像也挺有趣的,若有機會,我可以試試。」
原本只是想開開玩笑嚇唬她,沒想到她竟是這種反應,八寶陷入長長的無言中,最後決定趕人上床。「小姐,夜深該睡了。」
「什麼嘛!我又不是小娃兒,晚睡一點有什麼關係……」嘴上嘟嘟囔囔的抗議著,可還是乖乖爬上床去了。
眼看她一上床就老毛病的將折成長條狀的被子給抱在懷裡,哪還有多餘的棉被可蓋身子,八寶不禁搖頭,很認命的回自己房裡抱來另一床被子,仔仔細細的為她蓋好後,這才吹熄燭火離去。
然而他離開後,卻沒有回到自己房間,反倒在漆黑夜色中的傅家莊內漫步而行,並如識途老馬般東拐西彎,最後停在傅家的祠堂外。
眸光沉沉的凝睇了好一會兒,八寶才悄然無聲的推門而入,藉著銀白月光細細審視了一圈,最後視線落在寫著傅家上一代名字的牌位上,登時眼眶竟隱隱有些泛紅,手指微顫地捻了三炷清香,肅穆而恭謹的祭拜著,待將三炷清香插上香爐後,眼尾餘光卻掃見另一寫著「傅元陽」之名的牌位,當下嘴角竟泛起一抹似嘲似諷的冷笑。
像是懶得多瞧那牌位一眼,他迅速收回目光,再次恭謹的對傅家列祖列宗合掌拜了拜,步出祠堂細心闔上門後,這才轉身離去。
漆黑中,除了那燃著香的三點紅光與幾縷淡淡輕煙外,幾乎讓人察覺不出曾經有人進來祭拜過,而等到天亮,三炷清香燃盡,就連這一點點痕跡也將消失殆盡,永遠無人知曉。
第三章
波光瀲灩、碧草如茵、細柳抽絲、迎風搖曳,偶爾飛來幾隻粉蝶翩翩飛舞,為這明媚的景致更添幾分靈動,讓人瞧了不由得心曠神怡起來。
一大清早,夜玥便精神抖擻的挖起八寶,毫無作客該有的節制與禮儀,拖著他在傅家莊內四處溜躂,這會兒終於晃到後院的湖畔了。
「有湖呢!」眼兒晶亮的望著碧綠湖水,她的臉上有著顯而易見的興奮。「八寶,我們來泅水吧!」
呵……谷內也有一汪潭水,她以前也常常拉著八寶去玩兒的。
「不行!」就知她在打這個主意,八寶卻不如在絕谷那般會陪她泅水嬉戲,反倒搖頭制止。
「為什麼?」忿忿不平、瞠目嗔瞪。
「這裡不是在咱們谷裡,而是別人家的後院,隨時會有人來的。」瞄了她一眼,八寶嚴肅告誡,「你若是真下去泅水玩兒,屆時有人來了,你能躲哪兒去?」
「我幹嘛躲?」狐疑反問,夜玥不解了。
這年頭,怎麼泅個水也犯法了嗎?不然何必要躲人呢?
「好人家的姑娘是不可以在外人面前衣衫盡濕、曲線畢露,那會有損名節與閨譽的。」義正辭嚴,八寶不嫌口乾地諄諄教誨。
「這沒道理嘛!」兩手往腰上一叉,她振振有詞的反駁。「以前在谷裡時,我也時常僅著單衣泅水,渾身濕淋淋的模樣,你都看了不下千百次了,怎麼那時就沒聽你說什麼有損閨譽這種話?」
被她的話兒堵得語窒,八寶頓了頓,隨即鎮定道:「因為我不是外人,所以沒關係。」
非常懷疑他的回答,但是此刻夜玥無心去計較這些,只是不開心地撇著嘴兒抱怨,「外頭怎麼這麼多無聊的規矩?閨譽和名節是什麼?能吃嗎?」
知她自小在絕谷內長大,根本無視世俗的禮教,八寶只能苦笑搖頭,無奈地當個時時提點叮嚀的老媽子。「不以規矩,不成方圓。閨譽和名節是不能吃,但對個姑娘家而言是很重要的,你既然是個姑娘家,就得懂得這層道理,好好保護自己,免得讓人佔去便宜……」
「行了!行了!你念得我耳朵都疼了。」最怕他這種一連串的嘮叨,夜玥連忙舉手投降,速速轉移話題。「不泅水玩兒,那划船總可以吧?」
划船?
眸光順著她的視線望去,果然見湖畔邊有一扁葉小船,心知她貪玩好動的性子是閒不下來的,若不答應的話,她肯定又會另尋其他樂子,當下便點頭答允了。
見他應允,夜玥不由得歡呼粲笑,果然馬上拖著他迅速跳上小扁舟,拿起搖槳「呼嚕呼嚕」的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