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對他好,他可以平靜的拒絕,或理所當然的收下,可她的小動作,卻總是令他覺得溫暖,她之於他,恐怕越來越特別了……
「御用之物,我不能要。」他反手推回給她,不想她惹麻煩。
聽見這話,她馬上又變了臉。「哼!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她朝他翻了個白眼,忽然又掏出個東西丟給他。「我好人做到底,不跟你計較,帕子給你用,再還我我就咬你!」說完便嘟著嘴走了。
接住她丟來的絹帕,一縷淡香飄散,將蕭離心上紮了根似的不知名感覺拉出了芽。他沒有出聲叫住她,只是看著她走遠,才收回目光,把帕子輕輕折好,收放在靠近心臟的地方。
晚間,皇后又要謝縈柔去問朱允炆是否要到坤寧宮用膳,她見朱允炆甚至取消了每日必定的學文習武,只怕是不會來了,但還是奉命跑了一趟,沒想到蕭離居然還站在那裡。
「萬歲還沒叫你進去?」她詫異地走近他。
蕭離一語不發地看她一眼,搖頭,又逕自盯著門板。
見狀,她皺眉,在宮人來宣她進殿後,鄭重其事地對朱允炆說:「萬歲,娘娘問您要不要過去用晚膳?」
「不了,我剛才已經喝了一碗粥,吃了點小菜。」這一天他大概也忙了很多事情,看起來更加疲倦。
沉吟片刻,謝縈柔終究開口了,「如果萬歲沒事和蕭大人說,不如讓蕭大人先走吧,北鎮撫司也不是很閒的地方。」
朱允炆抬頭看她一眼,「妳是在為他求情嗎?」
知道是自己多言,但是看見外面那個已經被暮色籠罩的身影,她還是忍不住點頭。「就算是奴婢為他求情吧。萬歲自己都說沒有證據和把握證明蕭大人可能有叛逆之舉,如果傷了蕭大人的心,萬歲不是平白少了一個忠臣?」
朱允炆沉思許久才點點頭,「好吧,朕給妳這個面子,聽妳一次,告訴蕭離,他現在可以走了。」
聞言,她高興地蹦出去,跳到蕭離面前,「萬歲讓你先走,他今天沒事了。」
定定地看著她,片刻的沉默後,他低低說:「多謝。」
「不必謝我。不過你確實欠了我一個人情。」她哈哈笑著,拉他一把,「還不走?」
沒想到蕭離晃了一下,差點摔倒,她連忙用自己的身體頂住他,大吸一口氣,「你好重。」
「對不起。」他想退開,但站了一天,雙腿已經麻木了,幾乎走不動。
謝縈柔見了,乾脆將他的胳膊挽到自己的脖子上,「我扶你走。」
他立刻搖頭,還直想推開她。「光天化日,男女授受不親。」
她死命抓住他的手不放,斜眼一瞪,「少來這些老夫子說的迂腐話!上回你抱我到北鎮撫司時怎麼沒想到這些?我又不會賴著你娶我。」說完她不由分說就一手拉著他環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另一隻手則環在他腰上。
起初蕭離走得很彆扭也很艱難,兩隻腳就像是灌了很沉的鐵鉛,拖在地上慢慢挪動。
這一路上,少不了許多詫異的眼光,可謝縈柔都當沒有看見,直到她感覺到頭上也有兩道目光在注視著自己時,才抬起頭朝蕭離嘿嘿一笑。
「你盯著我看什麼?你知不知道你很重啊!我很懷疑你是故意把所有重量都壓在我身上的,看不出你身材挺棒,但是卻一點也不瘦。」
這女人,怎麼對男人說話這般輕佻……
女人,原來他已不知不覺將她看作女人,而非小丫頭了嗎?
「行了,放開我吧,我能自己走了。」他像被燙著似的急急抽回勾著她的手。
這時,有宮女提著一個籠子迎面跑過來。「謝姊姊,皇后娘娘問妳怎麼去了那麼久?」
謝縈柔喘了口氣才說:「告訴娘娘,萬歲已經吃過了,今晚先不過來。」
那宮女好奇地打量著蕭離和她,屈膝一禮,「蕭大人好。」
「妳帶著丘丘出來做什麼?」謝縈柔接過她手中的籠子。
「丘丘一直在籠子裡轉圈圈,娘娘讓我哄牠,可我哪會啊?謝姊姊,還是妳來吧。」小宮女噘著嘴,委屈地說。
謝縈柔笑著歎氣。「我就知道牠也不喜歡這個籠子,沒辦法,住不到牠喜歡的地方,牠就是這副懶鬼樣。」
「可是司禮監的人說這是最好的籠子了,是張公公翻遍了庫房才找到的。」
謝縈柔耐心解釋,「但是這不適合倉鼠居住,籠子裡應該有種圓形的小輪子,可以讓牠跑起來,牠天天在裡面運動也省得肥死。」拍了拍籠子,把丘丘吵醒後,看著牠不滿的小臉,她有些遺憾,「可惜,這種籠子這裡沒人會做。」
她轉頭,發現蕭離還站在那裡,有些驚訝。「蕭大人還沒有走?」
他凝眸望著她,「今日……多謝了。」
她霎時咧開嘴角。「你今天和我說了兩遍謝謝了,不用客氣,否則我會受寵若驚的。我一高興,以後就不生你的氣了。」
蕭離挑起眉梢,緩步轉身,走向外宮門。
小宮女這才悄聲說:「謝姊姊,妳剛才居然敢扶著他走?這皇城內外的人都怕他們錦衣衛,尤其是這個蕭大人,不知有多少厲害的大官都栽在他手裡,我平時見了他連大氣都不敢出的。」
謝縈柔看著蕭離略顯艱難的步態,呵呵笑了起來。「他人還不錯,就是笨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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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過了半個月,有一天謝縈柔替朱允炆上了一個時辰的課,無意中發現蕭離站在殿門外,便問:「萬歲又叫蕭大人了?」
朱允炆這回顯得很釋然。「有人揭發王崇壽通敵之事,證據確鑿,朕就叫蕭離把人抓了,現在可以證明他沒有背叛朕,是王崇壽作賊喊抓賊,故意陷害,所以朕還是讓蕭離入宮教朕武功。」
聞言,謝縈柔心中暗自感歎:官場之事真是一天一變,風水輪流轉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