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縈柔!妳怎麼樣?」剛才嚇量的小宮女們這才圍了過來,七手八腳地將她扶起。
皇后也來到她面前,驚魂未定地扶住她的肩膀,「縈柔,妳受傷了?快幫她包紮一下。」
受傷?她這才感覺自己的頸部有些刺痛,用手一摸,已是鮮血淋漓,好在傷口不深,只是劃破了皮肉而已。
「剛才到底是怎麼回事?」所有人都在問她這個問題。
她力持鎮定地回答,「有刺客夜探寢宮,也許是想刺殺娘娘,不過後來又來個人將他殺死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無意間瞥了皇后一眼,卻見她盯著自己的目光超乎尋常的銳利,不由得心頭一震。
當晚,朱允炆聞訊趕來,一見到受傷的謝縈柔就萬分震怒地大罵,「刺客竟然如此大膽!不僅在外面隨意殺害朝廷大臣,居然還殺到宮裡來了?!即刻傳北鎮撫司的蕭離來見朕!」
蕭離很快就到,朱允炆馬上就是一頓訓斥,「錦衣衛越來越無能了!這麼多天了,殺幾位大人的兇手還沒有抓到,如今刺客都殺到朕和娘娘的身邊,下一步就是來殺朕,你這個錦衣衛代指揮使的腦袋不想要了嗎?」
謝縈柔這才知道,原來蕭離已經暫時代任錦衣衛指揮使的要職,難怪他最近入宮的次數更加頻繁。
看見他被罵,她心中不忍,於是說:「萬歲,您不應該為奴婢發這麼大的脾氣。刺客在暗處,我們在明處,蕭大人已經盡力去查了,查不到是天意,不能怪他。」
朱允炆看她一眼,暴怒的神情黯淡了一些,但依舊氣呼呼的,「妳和蕭離說說今晚的事,看有什麼線索。蕭離,朕等你回話!」說完便帶著一群人先走了。
又是這樣的情形——屋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望著蕭離沉靜的表情,謝縈柔許久後才輕聲說:「挽起你的袖子,讓我看看你的手。」
他一震,「做什麼?」
她霍然坐起來,緊緊抓住他的胳膊,粗魯的將他的衣袖拉起,血肉模糊的傷口赫然呈現在她眼前。
她不禁倒抽了一口氣,「天啊!你的傷口好嚴重,都沒來得及上藥嗎?」她拉開抽屜,找出許久前他送她的那個小藥瓶,「還好這藥瓶還在。」急忙將藥灑在他的傷口上,輕輕吹著氣,「會痛,你要忍一忍。」
望著她柔細的脖頸,聽著她低柔的聲音,蕭離嘴角不由自主地掛起一絲難得一見的笑容。
她抬起頭,盈盈秋波投在他身上。「謝謝你剛才救了我。我知道後來那個黑衣人是你,我一眼就可以認出來你的身形。燕王果然要殺我,只是我沒想到你會這樣貼身保護我。你每天都在周圍為我守候嗎?」
望著她,蕭離眼中全是憐惜和矛盾,久久才答非所問的說:「這件事妳不要再和別人提起,我答應過不會殺妳,也不會讓別人傷害妳。」
眼前的男人說話的樣子很認真,認真到她又想哭了。「天氣這麼冷,你日日 為我守在外面,手腳都凍僵了吧……我知道你其實是個善良的好人,所以——」
「除了救妳,別再和我說救別人的話。」他迅速打斷她企圖說出口的那些勸誡。
「你總是不肯聽我的勸告。」她輕輕地為他上藥,就怕弄疼他。「你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會出事,在這裡,肯關心我的人並不多,雖然你不肯把我當你的朋友……」
「誰說我不肯?」他眉骨一沉。
她微詫地揚起頭,「可是我說要把你當作朋友的時候,你拒絕了……」
蕭離遲疑了一會,最後才垂下眼,悶聲說:「那時我……不是故意的。」
他發覺自己原本堅強的意志在對上她後便會全盤走樣,根本做不到和她劃清界線,所以只能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唯有在她身邊才能保護她,藉此偷得與她相處的時光。
她展顏一笑,用手指著窗台上那隻小小的竹編鼠。「好吧,看在你曾送我珍貴禮物的份上,就原諒你了。」又瞥見他手上的傷,她收起笑,「到了這裡,我才發現自己真的很無能,保護不了別人。也保護不了自己。如果這是在二十一世紀的家裡……唉,可惜回不去了。」
「妳家裡有銅牆鐵壁?」這是他第一次聽她說她的家世。
她苦笑,「沒有,不過我爸……爹有一把槍,是用來打馬的,他常說如果有人敢闖進他的古董店,他會一槍打飛那人的頭,我還曾經笑他說得太嚇人,沒想到我自己卻跑到古代,變成待人宰割的肥肉……」
蕭離有聽沒有懂,正想問個仔細,眼角餘光掃過她手上那枚玻璃戒指,眉心頓時凝起,「妳還戴著這個東西?」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光滑的玻璃戒面,「還滿好看的,就一直戴著了。皇后有時候會叫我送信去給金城燕,戴這個去金城閣,金城家的人就會對我特別客氣。」
蕭離聞言,臉色卻更陰沉,「我聽說……金城絕要拿二百萬兩白銀換妳?」
她的臉頰一紅,想四兩撥千金的帶過。「那件事早過去了,也許只是他和萬歲開的玩笑,或者是他不想借錢的托詞——」
「妳知道不是。」他又一次打斷她的話,很嚴肅地說:「金城絕為人雖然顯得輕佻,但不會在大事上亂開玩笑。」
「……萬歲已經拒絕了。」她只能小小聲回答。
「那妳呢?」
他略帶質問的語氣引得她心中一陣不快。她都還沒得到他的任何表態呢,憑什麼她就要先說清楚講明白:「你希望我主動獻身,然後換得二百萬兩白銀去幫助萬歲打燕王,還是希望我拒絕到底,讓燕王毫無阻礙地打到應天來?」
看著她因為生氣而漲紅的小臉,蕭離的眉頭鎖得死緊,最後緩緩伸出右手,蓋在她滾燙的臉頰上,「我……不想看到妳做他的人。」
這是很簡單的一句回答,卻足以撼人心魄。
謝縈柔還沒有來得及反應,下一刻蕭離便像被燙著似的縮回手,急促的說了一串,「妳的臉很燙,可能發燒了,我去給妳叫大夫!」說完,便足不點地的飛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