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是場幻夢,也應該醒了吧?
走到謝縈柔所在的房間,不出所料,她不在床上。
他似有所悟,忽然又轉到另一個房間去敲門。
敲了很久,屋內才緩緩響起金城燕的聲音。
「誰啊?這麼晚了,不讓人休息嗎?」
「金城燕,妳出來!」他沉聲喝令。
連名帶姓地叫妹妹,是他以前幾乎沒有過的,過了片刻,金城燕便披著一件外衣打開房門,一見外面還站著個陌生的男子,嚇得急忙要關上門,但金城絕也不管這個,一腳踏進門去,盯著她的眼睛便問:「妳把謝縈柔和蕭離弄到哪兒去了?」
「你、你說什麼啊?」金城燕擺出一副困惑的表情,「我怎麼知道?他們都失蹤了?」
他搖頭,又板起臉,「妳在我面前還敢要花招?妳以為在孝陵我沒有留意到妳最後偷偷和蕭離說話嗎?如果妳心中還有我這個哥哥,就趕快招供,否則外面的錦衣衛指揮使魏大人如果要把妳帶走問話,我可救不了妳。」
聞言,金城燕倏地紅了眼眶,但仍舊倔強地大喊,「你就叫他把我帶走好了!反正自從你看上謝縈柔之後,心中就沒有我這個妹妹了,我是死是活,你早就不在乎了!」
望著妹妹一臉的淚痕,金城絕微微一征,探手輕撫她的臉,柔聲說:「燕子,妳剛才躲在被窩裡偷偷哭嗎?」
「哼,不用你管,你只在乎謝縈柔有哭沒哭就好了!」她抽噎著躲開他的手。
片刻的沉默後,金城絕突問:「燕子,妳喜歡雲南嗎?等這邊的事情料理完了之後,哥哥想帶妳搬到那邊去住。那裡的風景秀麗,有妳最喜歡的山山水水,說不定有點像我們的祖國。」
金城燕詫異地看他。「哥,你想金城國?可是它已經破滅了……」
「祖上能夠建立他們的王國,為什麼我們後輩就不能呢?也許在雲南,我們可以建立一個新家,燕子,陪我一起去吧,我實在不想很孤獨地在那裡養老終生。」
她呆呆地問:「那謝縈柔……」
「我走之前,會先把這邊的事情了結,把該結束的,都結束掉。」金城絕溫柔的聲音忽然凝結出寒霜,「所以,妳要告訴我,妳把他們藏到什麼地方去了?我找不到他們,這件事就永無休止,妳明白嗎?讓他們落在錦衣衛的手裡好,還是交給我比較好,妳自己斟酌吧,但留給妳考慮的時間著實不多了。」
「天亮之後,魏大人就必須上報皇上,如果沒有一個好結果,妳知道會牽連多大嗎?不僅是蕭離和謝縈柔會死,我們金城家也可能會遭遇滅頂之災。」
金城燕嚇得花容變色,登時全盤托出,「我和蕭離說,我會給他雇一輛馬車在臨街的內鋪門口,也許他們現在已經走了。」
金城絕思忖著,搖搖頭,「不,不會,現在城門已關,他們不會走遠,更何況蕭離還受了傷。」
「他受傷了?」金城燕又是一驚。
「只怕他不會接受妳的這份好意了,因為在這種危機時刻。他不敢全盤信賴妳的。」他詭譎地笑道:「但是方圓十里以內,可以讓他們容身的地方都在我金城家的眼皮底下,他們飛不出去的。」
*** *** ***
謝縈柔將床鋪下層一條比較乾淨的床單撕開,扯成長條狀,小心翼翼地纏裹在蕭離的肩膀上。
天已經有些亮了,她看清了他的傷口,那是一道很長的傷疤,像是被人用刀砍傷的,而且在包紮的時候,她也發現他身上的傷口原來不只一處,在他的後背和腿上還各有一道傷痕。受了這麼重的傷,他是怎麼逃出重圍,從那麼遠的郊外跑回到城裡來,還帶著她跑出金城家?
一個人的忍耐力和潛力,可以有這麼大嗎?
「傷口很疼嗎?」她的手輕輕覆在已包紮好的白布上,「昨晚你不該……」
她實在很臉紅,說不下去。他受了這麼重的傷,還和她激情纏綿了一夜,傷口肯定又迸裂了好幾處。
蕭離握住她的手,反問:「妳疼不疼?」
她的臉更紅了,「我還好。」他一定知道了吧?她在昨夜之前還是處子之身,但是卻什麼都沒有問,彷彿她是不是處子對於他來說從來都不重要,他要的,只是她留在他身邊而已。
「一會兒我們就走。」他沉聲說:「不能等到天亮。」
「我們走得掉嗎?」謝縈柔難掩憂慮。昨夜她已經聽蕭離告訴她,魏建南忽然抓捕他的事,可以想像得到這件事的幕後主使者是誰。
門外忽然傳來店小二敲門的聲音,「客官,要不要用早飯啊?」
「你餓了嗎?」蕭離看她一眼,便逕自下了結論,「那就吃點東西再走吧。」
「嗯。」謝縈柔這才想起來自己已經一天沒吃什麼東西了,難怪一直覺得胃裡不舒服,像是噁心似的,原來是飢餓感。
她怕蕭離下地走路會牽動傷口,於是就主動下床去開門,房門打開,站在門外的赫然竟不是店小二,而是——
金城絕。
他像一道幽靈似的,冷冷地盯著她,從她的臉掃向她的衣服,再看向屋內上身赤裸,裹滿白布的蕭離,以及那一床傻子都看得出來的凌亂被褥。
一瞬間,他的臉像是遭到極大羞辱般赤紅如血,咬牙從齒縫間擠出了四個字。「姦夫淫婦!」
蕭離沒想到他會找得這麼快,立刻衝到謝縈柔身後,將她緊緊摟在自己身前,「金城絕,除非我死,否則你帶不走她!」
「今天的確是你的死期,你看看樓下。」他冷眼看著她,一點也沒有憐憫。
謝縈柔心驚膽戰地向窗外看了一眼,只見樓下密密麻麻竟站了近百名錦衣衛。
天!這些人什麼時候出現的?!
「還好我讓魏建南帶著他的人先在樓下守候,所以這麼丟臉的一幕才沒被外人看到。」金城絕冷冷地瞪著她,突然真的很希望這一切都是夢。「縈柔,妳這麼做,對得起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