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受傷了?!」她大驚失色,「快放我下來!」
蕭離一語不發,兩邊的風聲呼呼地從他們耳畔吹過,一眨眼間,兩人已經穿過兩條街道,然後他一低頭就鑽進一間客棧。
客棧中一個正準備關門的夥計嚇了一跳,哆哆嗦嗦地問道:「這位、這位客官要——」
「我要一間上房。」蕭離沉聲說。
「哦,哦,樓上還有一間。」夥計趁機推薦全店最貴的套房,「尊夫人是病了嗎?要不要請大夫?」
「不用。」蕭離跟著他快步地上樓,塞給了他一錠銀子,「不必再來打攪我們了。」
夥計翻手一看,那錠銀子足有五兩,樂得連連應承著跑下了樓。
謝縈柔好不容易站到地上,急忙去檢視他的肩膀,「你到底傷在哪兒了?怎麼受的傷?」
「只是小傷。」他滿不在乎地想躲開她的手。
但是她怎麼可能被他騙過?屋子裡還沒有來得及點燈,藉著照進來的月光,她都能看到他肩膀處的衣服顏色比別的地方要深了一大塊,這豈是小傷能造成的?
她又氣又急,壓低聲音痛罵,「你想流血流死嗎?笨蛋!我不是已經和你說明白了,我不要再見到你!我、我不想看到你每次來救我,就把自己弄成重傷,為什麼?為什麼每次都是這樣?好像我是帶給你災難的災星,你為什麼就不能離我遠一點?你想讓我死不瞑目嗎?!」
蕭離靜靜地聽著、看著她,目光幽深,沒有說出口的情深意重,全都在眼神中訴說,壓抑許久的思念讓他終於做出了擄她的決定。
一直以來,他都秉持著她好就好的信念,所以出獄後,也真的沒想過要再打擾她,因為不能也不該,可是聽見她和金城絕的婚事,他的心卻背叛了信念,密密麻麻的像被箭雨射了一片,痛得他大病一場。
在病榻上,他瘋狂的繡著那雙不合腳的鞋,那是她第一次替他買的東西,意義非凡,他想,她會懂的,懂得他的默默支持,懂得他和她相同的心情,希望對方好就好的心情。
可是婚禮上的她,笑得很虛偽,從前她從來不會這麼對他笑的,所以他曉得,她不好。
他承諾過,不會讓她受到傷害,既然金城絕無法讓她好,那就不該再讓她繼續待下,哪怕她決定了也一樣,因為他也決定了。
他決定用他的心愛她,用他的人擁抱她,用他的劍保護她,直到最後一刻。
起碼這樣,她會真心的笑到最後吧。
這樣想,生或死也就不再重要了,起碼在生時,他們都過得極好、極幸福,因為有對方。
「妳知道嗎?笨蛋就應該和笨蛋在一起的。」他勾唇,對她露出一個很好看的微笑。
謝縈柔的淚水不由自主地流了出來。
為了他,她已經流過太多次眼淚,每一次她都不想讓他看到,她不希望他認為她是軟弱的,更不希望他知道她是脆弱的。
可是這麼硬撐著,真的好累。
像是知曉她的心力交痺,蕭離忽然伸出長長的手臂,將她一下子拽進懷中,接著,在她被淚水浸潤過苦澀的唇上,印下火燙的吻。
謝縈柔全身都在顫慄,雙手不知道該放哪裡,淚水的苦澀,汗水的濕鹹,與撲面而來的血腥味摻雜在一起,猶如奇特的香料,讓她意識迷離。
她依稀記得自己要為他褪下衣服,幫他檢查受傷的肩頭,但是到了最後,他的衣服和她的交纏在一起,被同時丟落在地,他的熱唇第一次肆無忌憚地游離在她全身,彷彿已經渴望了許久,如今就如同脫疆的野馬一般,再不許任何人阻攔,包括身下的她。
雖然她知道這是不對的,錯誤的,但是當心中的愧疚和迷離的意識再也分不清彼此,她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在他的熱力中幻想自己在天上飛翔,和他一起,雖然折了翼,流著血,飛翔的感覺很痛,卻很快樂。
她想做他的女人。在她和他逃亡到石方村的時候,她就曾羞澀地幻想過這一天。
可是當她嫁給金城絕後,她便已絕望而認命地相信,幻想終究只是幻想而已。
沒有想到最終,她還是將自己交給了他。
「妳是我的。」當一切都漸漸平息以後,蕭離低喘著將她緊緊抱在懷中,念出他堅決的誓言。
她輕輕歎息,「是的,現在,我是妳的。」
她不敢做更多的保證,不敢與他許下同樣的誓言,因為她更理性,更悲觀。今夜的情迷之後,明天的太陽升起之時,他們,還會有未來可言嗎?
被金城絕知道了這一夜的事情之後,以他的脾氣,還會做出怎樣驚天動地的事情來?
她顫抖了一下,立刻被蕭離發現,他將她摟靠在他身上,細密地貼合著他,溫暖而柔軟的肌膚相觸,讓她躁動不安的心靈逐漸安靜下來。
如果不能一起活下去,那麼,何妨共赴黃泉?
第十章
金城絕從皇宮回到家的時候,門口已有大批錦衣衛守在那裡。他征了征,無聲一笑,「怎麼,萬歲派錦衣衛來抄我的家嗎?」
等待許久的魏建南從他的家中跑了出來,急匆匆地對他說:「金城公子,蕭離跑了。」
「跑了?」他一愣,「什麼意思?」
「我按照咱們約定好的派人去抓他,但是他負隅頑抗,身受幾處劍傷後,還是逃掉了,現在下落不明。」
看了眼他身後的手下,金城絕嘲弄的說:「只怕你手下的人也故意放水吧?」
魏建南已經焦慮不堪,連聲說:「公子,我現在最怕蕭離跑到萬歲那裡去,萬一這件事他稟告了萬歲,而萬歲來找我們的麻煩,該怎麼辦?」
金城絕蹙眉,越來越不明白這一切的意義何在。
魏建南帶人去抓蕭離,這是他事先制定好的計劃,錦衣衛向來有著超越其他衙門的權力,可以不請旨就自行抓人殺人,這是他重金勾結魏建南的原因之一。
可是皇后的那席話,卻讓他開始懷疑自己的所作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