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蕭離怒斥縱身躍下屋頂,劍尖直指他胸口。
魏建南向後一退,旁邊幾個錦衣衛正好擋在他身前,被蕭離再度刺傷,卻乍然露出喜色,高明一聲,「放箭!」
謝縈柔撲到窗前,只見不遠處的樹林間有銀光閃爍,她驚呼,「小心!」
蕭離陡然想起錦衣衛中有一門極為厲害的武器——弩弓!他聽到她的驚呼,但是來不及保護自己,只是回身想後撤到她的身邊去保護她。
此時十幾張弩弓一起從暗處發射,他長劍一卷,掃落了幾支弩箭,卻悶哼一聲歪倒了身子。
謝縈柔從屋內衝出扶住他,只見一支弩箭正中他的腹部。
她又驚又急又怕,連聲叫,「蕭離,你要撐住!」
錦衣衛的弩箭上向來猝毒,蕭離抬頭看了她一眼,只艱澀地吐出兩個字,「別哭。」然後就摔倒在地。
魏建南大喜,右手一揚,「將一干人犯帶回去!」
「蕭離,對不起。」她低低地啜泣,有人從旁邊狠狠地拉拽她,她拚命掙脫,卻還是被用力拉開。
蕭離昏倒前說過不要她哭,但是當她的指尖被從蕭離的衣襬上拉開的那一剎那,淚水混雜著她沾染到的他的鮮血,如雨滾落,灑在塵土之中。
*** *** ***
已是黃昏時,奉天殿中挑起燭火,朱棣端坐寶座之上,冷眼看著眼前這個身材嬌小,卻讓他不容小覷的女孩子。
「妳叫謝縈柔?」他慢聲開口,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中迴盪。
雖然跪在地上,謝縈柔卻挺直了身體,神情莊重,毫無畏懼之色。「是的,我就是謝縈柔。」
「大膽,在聖駕面前居然不自稱『奴婢』!」一旁的司禮太監大斥。
謝縈柔不卑不亢地昂著頭,「我是前朝建文皇帝的宮女,不是永樂皇的。」
朱棣伸手一擺,阻止太監後面的話,斜睨著她,「妳的膽子不小。說起妳的名字,朕倒是想起來了,當初朱允炆和馬皇后很疼妳的,是吧?」
她微微點頭。「若不是先皇先後都待我不錯,萬歲也不至於特地派人來殺我吧。」
朱棣捏著指骨上的紫金戒指冷笑,「原來妳知道朕當初派人殺妳?」
「萬歲派來的人沒殺到我,卻誤殺了馬皇后。」眼前又浮現起當初皇后身死的淒慘景況,她心中大痛。「萬歲真的以為我這樣的小人物可以擾亂先帝心神嗎?」
她的話讓朱棣嗤之以鼻,「朕聽說過妳一些事情。妳在朱允炆和馬皇后面前經常胡言亂語,妄談前生來世,哄得他們團團轉,可惜朕最不信這些東西,妳說這些話也別想迷惑朕。」
她突然笑了。「萬歲認為我是靠賣弄口舌博得聖眷的小丑嗎?要不要我說兩件萬歲的事情給您聽?」
他鬆開手,很是狂妄,「好啊,朕倒要聽聽妳能說出什麼秘密。」
「萬歲的秘密有很多,我若是都說出口,只怕立刻就會橫死當場,我只先說一件,萬歲現在是不是很想遷都?」
此話一出,朱棣果然臉色大變。
謝縈柔知道自己在他面前說這些話,很有可能會引來更大的禍事,但是她因為馬皇后之死,心中一直堵著一口惡氣,今朝總算發洩出來。
沉寂很久之後,朱棣才緩緩說:「妳這個丫頭果然有些意思。朕不是說妳說的話都對,但是妳這個人,朕是絕對不留下的。」
話中的殺機陡現,謝縈柔卻沒有恐懼,只是沉靜地說:「那麼,我可不可以請萬歲留下蕭離的性命,還有和我們一起的那個小女孩兒?」
「妳倒是個多情的人,現在自身都難保了,還要為蕭離求情?」朱棣提起蕭離就恨得咬牙切齒,「朕哪裡對不起蕭離?他居然敢為了妳背叛朕?」
生怕他將對自己的怨恨轉嫁到蕭離身上,她連忙說:「蕭離對你一直是忠心耿耿,你不要誤會他。他為了你那一道道命令,一次次殺了朝廷命宮,是我不忍見他再背負更多的罪孽才反覆規勸,逼他和我離開的。」
朱棣看著她,冷哼了聲,「蕭離對朕的忠誠,朕心裡是明白的,用不著你來多話。」
謝縈柔聞言,喜道:「那你的意思是不會殺他了?」
「你們人人都為他求情,朕一直以為他這個人平時冷淡處事,不與人交往,沒想到他人緣竟然這麼好?」朱棣玩味的笑。
你們?謝縈柔不知他話中指的除了自己之外還有誰,但是只要蕭離不死,管他到底是被誰救下的呢?
又看她一眼,朱棣才大聲呼喚,「來人,把這丫頭給朕壓到後宮大牢!沒有朕的命令,不許任何人接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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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離是在小腹劇烈的疼痛中醒來的,醒來時隨意動了動身子,結果卻聽到嘩啷啷的鐵鏈聲音,他猛然睜開雙眼,才發現自己身處一間漆黑潮濕的房子中,雙手雙腳都已被人用鐵鏈鎖住。
他吐出一口鮮血,不禁自嘲,「多行不義必自斃,我審人關人無數,終於有一天自己也淪落到這步田地。」
「蕭大人,請喝口水吧。」這時,突地有個男人的聲音低聲響起。
他腿著眼,努力適應黑暗之色,依稀看到一個獄卒捧著一碗水在自己面前。
「你是……張化?」
「大人還記得小的啊?」那獄卒笑了,「大人快喝口水吧,您身上中的箭已經被取下來了,小的給您上了藥,雖然不至於好得快,但是多少能止點疼,還請大人多忍耐。」
「多謝你了。」就著他手中的碗喝了一口水,他發現自己的嘴唇早已乾裂。這張化是他以前管轄詔獄中的一個小小獄卒,素來和他沒有交情,沒想到他現在大禍臨頭,居然是這個小獄卒幫他。
張化低聲說:「蕭大人,自從您離開錦衣衛,燕王,哦不,新皇任命魏建南做錦衣衛指揮使,這傢伙向來跋扈驕橫,手下人都很討厭他,還是盼著蕭大人回來主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