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新郎倌常天競是恨得牙癢癢,好不容易擺平了難纏的丈母娘,正要迎娶他千金難得的小娘子時,金鑾殿上的天子居然走進尋常百姓家。
這不是榮耀而是晦氣,他真怕不講理的丈母娘反悔帶走女兒,那他以往所受的罪不就白搭了,又要重來。
「都起來吧!別拘禮。」
「是。」
聖恩一下,跪著的觀禮者惶恐起身,不敢直視聖顏地低下頭。
「呵……朕非毒蛇猛獸莫要驚慌,討杯喜酒喝喝不為難吧!」一挽長鬚,聖顏和善的說道。
早嚇得腿軟的常老爺和妻妾哪敢開口回話,萬一話不得體開罪了聖上還得了,少說少做準沒錯。
常天競泰然自若的開口,「皇上仁厚開明,草民等自當恭迎聖駕,有不周之處望請見諒。」皇宮內院沒酒喝嗎?非要跑到桐城來鬧事。
皇帝寬厚的一笑。「今日是你大喜?」
「是的,皇上。」明知大喜就別來,他不想沾聖光。心裡嘀咕的常天競不卑不亢的直視聖顏。
在他看來皇上與尋常人沒兩樣,不過多了威儀和氣度,讓人不自覺地起了敬畏之意。
「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不介意朕湊個熱鬧吧!」他還沒和百姓同桌共飲過呢!
很介意,但他是皇上。「皇恩浩蕩豈敢失禮,就怕粗食野菜難入聖上之口。」無妨、無妨,客隨主便。」他來意不在此。「聽聞桐城有名女子寫了-手好字,此事可當真?」
尋幽訪道順便來瞧瞧風土人情,京城才那一點大住久了也會膩,不如他的明媚江山來得有趣。
雖然借口視察民情,但他最想做的事是探訪有無得道高人行蹤得以請益,年紀大了難免垼顧忌生、老、病、死,若能求得長生修法之道實屬他之友慶。
榮華富貴轉眼成空,惟有長生不死才能萬年不滅,若是能得神之女相助獲知神跡,那ど就不枉千里而來了。
「桐城才女不在少數,但草民不好女色未曾聽聞,或許皇上尋錯了地方,閨閣之女豈能拋頭露面引來隙言。」
「喔!是這樣嗎?高大人。」聖顏不悅的一睨臣子,毫無先前的喜色。
連忙拭汗的高大人一臉卑微的哈腰作揖。「皇上明察,臣絕無半句虛言敢欺瞞皇上,桐城百姓皆知陶家有女姓吳,一手畫符一手草書,功利名祿盡在纖纖素手。」
他就是因為左門上貼了一幅利祿春聯才陞官發財,連連升級。
「既是陶家何來吳姓,高大人是否記錯了?」幸好丈母娘名聲甚大,讓人混淆其姓氏。
「呃!這……」是姓吳還是姓陶呢?他得想一想。
「高卿家,你不是出身桐城嗎?為何對故鄉事一無所知呢?」荒唐。
他臉上一訕,吶吶的道:「並非臣不知故鄉事,而是吳女之母乃桐城倚春樓之老鴇,人稱陶嬤嬤,故臣一時搞混了。」
「老鴇之女也能寫一手好字?」皇帝大為疑惑的問,言下頗有質問之意。
「皇上有所不知,吳女舅父乃一得道高人,斬妖除魔無所不能,吳女自幼跟隨自習得揮毫的好本事。」連進讒言的高大人好不得意。
人嘴兩張皮,要飛黃騰達還是得靠它。
「得道高人?」一聽和玄學有關,皇帝的眼立即閃著興趣。
常天競揚聲道:「皇上切莫聽信坊間流言,吳女舅父並非得道高人,僅是一名畫符捉鬼的窮道士而已。」相信舅父也不願名聞天下才是。
否則何必隱於市。
不高興的高大人官腔一起的擺起官架子。「你是指本大人道聽途說,妖言惑眾咯?」
「草民不敢,草民只是據實以告。」真要得道早成仙子,何需為三餐奔波。
「我看你是刻意隱瞞存心欺君,誰不曉得你今日迎娶的女子便是那素有神仙手之稱的吳女。」不然他何必勞師動眾地護送皇上前來。
欺君之罪誅連九族,這帽子扣得可真大呀!
常天競忙拱手一揖,「草民之妻確是姓吳,但何時多了神仙手之稱,草民未曾聽聞。」這祿官可恨,純然忘卻是誰給了他利祿。
難怪舅父不讓安妹鋒芒太露,人一旦利祿加身不會記得施惠者是誰,只想到眼前利益。
「瞧,不打自招了吧!你的確想窩藏天女行蹤,故意混淆視聽好蒙蔽皇上。」看他還如何狡辯。
常天競失笑地呈稟。「草民之妻所犯何罪,為何得勞煩大人冠上『窩藏』二字?不知情的人還以為草民窩藏了朝廷重犯或汪洋大盜呢!大人用字未免慎重了些,草民相當惶恐呀!」
「你……大膽刁民,皇上在此還敢胡言亂語,你眼中可有王法?」高大人氣惱的端出聖駕行威嚇之舉。
有所顧忌的常天競語氣謙卑地面向皇帝。「皇上,你就是王法,草民任憑處置。」
他一著險棋走得巧,將問題丟給皇上去傷神,一不欺君,二不與官鬥,尚留退路以免觸怒龍顏,百姓當前,身為帝王也得擺出君王風範。
「呵……你們倆就別鬧了,把吳女請出來讓朕瞧一瞧便知孰是孰非了。」
最高明的是皇上,話一出便是聖旨,莫敢不從。
即使百般不願未過門的妻子在拜堂前露面,但礙於聖言又不得不謹遵聖意,將一身鳳冠霞帔的新娘子給請出來。
不過新娘子不見得願意安份守己,吳祥安一到大廳便小聲的問時辰到了嗎?然後又說她阿娘哭得很傷心,捨不得她出閣,她可不可以不嫁。
雖然她的聲音不大,可是在靜得連根針落地都清晰可聞的情況下,很難不引人發笑,肅穆的氣氛忽地消散,籠罩一股祥和之氣。
連皇帝都笑了,直覺新娘子可人、討喜,是個活潑、好動的小姑娘。
「阿競,你不要像死人一樣動也不動,到底要不要拜堂?不然我要回後堂安慰我哭得肝腸寸斷的娘了。」真煩,早知這ど累她就不嫁了。
好重的鳳冠,壓得她頭快抬不起來了。